路上突然响起一阵整齐的跑步声。
“这么早是谁呢”!若心嘟囔道。
几乎同时,怜贞和若心就听到邻居家的门被狠狠踹了一脚。
怜贞急忙开始穿衣服,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俩也把衣服穿上!”
这时他们家的门也被人踹开了。
怜贞认得这些是日本人。
领首的名叫藤原。
他身高马大,面色红润,淫光毕露。
后面是源光。
源光看起来文秀儒雅,浑身散发着诗人的浪漫忧郁的气质。
第三是时任。
他头发蓬乱,面庞消瘦,眼神怯懦。
最可怕的是村上。
他脸上有一道刀疤。
刀疤从额头斜斜延伸到嘴唇,然后不知怎地,竟转了个弯,划向耳朵。
村上不笑的时候倒也平和,一笑起来却令人毛骨悚然。
怜贞本来准备笑的,可一看见藤原的眼睛,立感大事不妙。
藤原一把抓住若心,把她拉到了地上。
“放开我”!若心流着泪使劲挣扎。
源光低下头不忍去看。
时任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他拉开衣柜,也不知寻找着什么。
倒是村上,他手托下颌,眼睛钉子般钉在若心身上。
那种眼神就像屠夫在看刀下的羔羊。
看到姐姐被人拖下地,释心疯狂地咬在了藤原腿上。
藤原吃痛,一脚把释心踢得撞上了墙。释心咬牙忍住剧痛,又待扑上。
源光赶上去紧紧抱住释心,流着泪把他捆到了厨房。
怜贞知道释心暂时没有危险,感激地看了眼源光。
源光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微笑。
怜贞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便只是看着女儿,不停流泪。
只有泪。
藤原把若心按在炕上,一只手猛揉她的胸膛,另一只手则脱她的裤子。
他的眼睛早已因狂热而血红。
村上厌恶地看着藤原。
他觉得他是在糟践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在他眼里,人是宇宙的灵,是最奇妙,最瑰丽的。
尤其是美女。
她们应该被所有人顶礼膜拜。
与美女相对的丑女当然是宇宙间最恶心的存在。
他甚至觉得美女对事物的感受,心灵和身体的敏感度,温柔度比丑女,比任何人都优异。
要不然上帝为什么让她们那么美?
他静静地坐在炕沿,不忍去看发生的事情。
藤原野兽般喘息着,背上的汗涔涔直落。他抠住若心肩头,疯狂地发泄自己的兽*。
若心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她觉得身体正在被撕裂。
她和母亲四目相对,眼泪泉水般不停涌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藤原才满意地放开若心。
若心浑身瘫软,流着血蜷缩在炕角。
藤原又把怜贞拉下来,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怜贞没有喘息,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藤原使劲打怜贞的脸,怜贞最敏感的地方。怜贞依然咬紧牙关不发出丝毫声音。
看到藤原完事,村上马上说:“源光,时任,你俩把她们捆在桌子上。”
时任把柜子中较新的衣服都装在了随身带着的袋子里。
若心的两件蓝印花布衣服,白色旗袍,几件怜贞释心的衣服被他装了起来。
他来自阿寒町,是贫苦家庭出身。
阿寒町在钏路。
阿寒湖在阿寒町。
时任纯子的阿寒湖。
母亲送他时因恐惧倒地身亡,父亲那天晚上也上吊自杀。
源光不敢反抗,顺从地捆着若心。
源光的眼睛温柔如水,若心没有害怕。
他的手指轻轻触及自己的背,自己起了一阵颤抖。
“请原谅我不能帮助你们”。源光流着泪道。
听到这个日本人竟能说流利的中国话,若心和怜贞大吃一惊。
“你怎么会说中国话”?若心道。
“我来中国留过学,喜欢白居易、纳兰容若、鲁迅、王阳明,朱自清。”
“我们不会怪你的,你也是身不由己”。怜贞道。
“唉!”
“磨蹭什么”?村上狠狠踢了源光一脚。
他解开上衣。
他的腰带上插着三十几把明晃晃的小刀。小刀大小不同,形状各异,但都散发着森森碧光。
看见这些小刀,若心和怜贞感到刺骨的寒意自脚底上升,直沁骨髓。
“张开嘴”。源光道。
若心知道他没有恶意,便顺从地张开了嘴。
源光把自己的手腕塞进了自己嘴中。
村上拿出一把小刀,自上而下,自左而右细细端详着若心肌肤的每一寸,甚至连一个毛孔都不肯放过。
也不知端详了多久,他才缓缓划下。
他从若心的额头划到她的眼睛,在她的眼睛轻轻划过,到侧脸、脖子、胸膛、峰尖、小腹、大腿、小腿,足趾。
若心身体发颤,血液混合着泪水自眼里流出。
一条长长的血线自她莹润的肌肤上出现。
那么凄美动人。
这时她才明白源光的好意,用残碎的眼睛看着他。
外边是蓝天,白云,阳光。
“原来阳光下也是可以杀人的。”
源光闭着眼睛,不忍看发生的一切。
怜贞也闭着眼睛,等待着命运之神的裁决。
又不知过了多久,村上忽然拍手笑道:“好了!”
若心的心脏袒露在空气中。她的肋骨洁白雪亮,也不知村上用什么办法去除了血迹。
心脏仍在跳动。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洪亮有力的声音。
这是生命的声音,也是青春的声音。
血不停地滴在心脏上,滴滴答答的。
若心呜呜地哭,眼里仍在流着血。
“娘,感谢您这些年的养育。
我们也许命该如此吧。
那些梦想,那些愿望终究还是烟消云散了。”
“还有来世”。怜贞苦涩地笑道,“既然你和铁生是真心相爱的,那么你们来世一定还会遇见,我们来世还会是母女。”
“真希望会有来世啊!
希望来世我们一家人可以幸幸福福的,父亲也会变好。”
“会的,一定会的”。怜贞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来世我一定不会让你受任何痛苦。”
“嗯”。若心温情地看着母亲,又把目光投向源光,“我弟弟就拜托你了。”
源光哭着说:“我一定不会让他出事的。”
“希望你能够信守诺言”。怜贞严肃地看着源光,道。
刀极慢。
极慢。
若心看着刀一点点接近自己的心脏。
她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感到精神变得平静。
就像身处极乐净土一样。
死亡是美好的。
比活着更美好。
血喷射出来。
鲜红的血,
如扬起的玫瑰花瓣般飞在空中。
释心一被放开,就狠狠咬了源光一口。
源光流着泪缓缓跪了下来,说不出一句话。
释心看见他流泪,心里更加愤怒。
他用忿恨的眼神瞪着源光,眼里已滴出血来。
外面仍有杂乱的脚步声,人们的哭喊声,房屋的倒塌声。
释心很想看母亲和姐姐是否平安,可一听到日本兵的声音就感到心惊胆战,浑身颤抖。
良久良久,源光才起身离去。
他离去的时候外边已无丝毫声音。
释心赶紧奔回屋子。
地上全是墨红色的血迹,姐姐和母亲赤裸着躺在桌上。
她们浑身是血。
释心大哭着扑了过去。
母亲半张脸上的肉被尽数剃去。另半边脸是那么痛苦、无奈,怨恨。
她的手死死抠着桌子,已可看到漆下的实木。
姐姐胸腔里全是鲜红的血液,心脏已不知去往何方。
她看起来那么无助,寂寞。
释心发狂似地抱住母亲和姐姐,撕心裂肺地哭着。
哭声夏日闪电般劈碎了人的心脏。
“娘!姐姐!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释心狂吼道。
冬天的暖阳射入房屋,照在他们一家身上。
怜贞和若心赤裸的身体上洒满阳光,让人感觉她们不过是睡着了。
释心做了一个梦:阴沉沉的天空下是盛开着紫色鲜花的草原。他老远就看见了姐姐,母亲。她们微笑着看自己,却不走过来。
释心跑过去才发现她们脚上锁着粗重的铁链。
“娘,钥匙在哪里”?他哭着问道。
母亲笑着说:“钥匙啊,我们不知道。”
释心死劲扯着铁链,可又怎能扯断?他哭着,使尽全身的力气。
不知怎地,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和愤怒正从体内一点点消失。
他不明白为什么连愤怒都会消失?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无奈地看着母亲。
母亲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自己。
释心低头一看,发现母亲没有了脚。她和姐姐的身体正从下往上一点点消失。
释心流着泪紧紧抱住她们,就像抱着自己的生命一般。
“娘,姐姐,你们不要离开我”。他抱得更紧了。
她们仍在消失。
下巴、鼻子,眼睛。
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猛然刮来一阵狂风,自己的身体和花瓣一起被卷入空中。
狂风如刀,自己的身体被割成数块。
他甚至看见了自己粉红的大脑。
释心狂吼一声从梦中醒来。
母亲和姐姐仍然躺在自己身边。
夕阳西斜,他的脸染上了血一般的阳光。
释心又扑在母亲和姐姐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他知道凭自己一人之力无法埋葬她们,便去请村里人帮忙。
路上全是尸体。
他跌跌撞撞地走在尸体中间。几条野狗跟在他后面,用血红的眼睛盯着他。它们嘴角挂着长长的血丝,呼出的气息中满是血腥味,等着他一跌倒就撕开他的身体。
血红的夕阳下,他行走在烧焦的房屋,满地的尸体,沾满人血的野狗群中间,就像一个被某种不知名的强大力量摆弄的玩偶,像把等待着复仇的利剑。
他走进一个院子。
院子里也有死人,但并没有男主人的尸体。
释心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走进了房里。
这时他看见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没有肉,只有眼睛和内脏的人在他进门的瞬间朝他扑来。
他感觉灵魂被激出了天灵盖,脚却不能移动丝毫。
所幸的是那‘人’被拴在柱子上。
看到自己无法扑过来,他更加疯狂。他眼睛喷血,嘴里不知含含糊糊说着些什么,身体仍在使力挣脱束缚。
他已挣脱了束缚!
释心仍然无法移动丝毫。
就在这时!一只野狗飞奔而来,一跃而起,抠在那人身上,爪子刺入了他的心脏。
血柱喷出,竟把野狗冲得撞在了释心身上。释心这才反应过来,大吼一声跑出了屋子。
他再也不敢找人了。
他一人挖坟坑,一直挖一直哭。也不知挖了多久,哭了多久,休息了多久。直到月亮升到正天时才挖好。
释心抓住母亲的脚,使劲往下拉。等到母亲可以自己滑下桌子的时候,他立即去抱母亲的上半身。怎奈速度太慢,母亲重重砸在了地上。
他抱着母亲哭道:“娘!我对不住你!你受了一辈子苦,死后我还这样对你。我真不是人。”
“我发誓!一定会为你报仇!谁杀了你和姐姐,我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释心把母亲放入墓坑后,又回去拉姐姐。
这次他托住姐姐腋窝把她平稳地放在了地面上。
“姐姐,你千万不要怪娘。娘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如果知道的话早就带咱们走了。
我会告诉姐夫,不是你不等他。我知道你爱他,他也爱你,你们想要一辈子在一起。
可是,可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一切来得这么突然?
为什么转瞬之间一切都变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眼泪不停流着。
把墓坑填平后,他睡在了旁边。
月光温柔地照在他疲倦悲伤的身上,却无法抚平他心中的伤痛。
先生骑着自行车正往村里赶,忽然看见远处跑来的日本兵。
匆忙中他将自行车驶下缓坡,驶入树林,可没控好车头,自行车撞到了树上。
先生将自行车藏在树后,自己走入了树林。
日本兵跑来时,他吓得泄在了裤子里。他们已跑出很远,甚至几百人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先生仍不敢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冷风吹过他被冷汗浸湿的衣服,他已浑然不觉。
“他们肯定会杀我的妻儿。我应不应该回去保护他们呢?”
先生双手抱头,大哭着思忖:“我还是在这里待着吧?他们肯定已经躲到了安全的地方。就算我回去了又能做什么呢?非但无法保护他们,自己还会死吧?”
他最终决定回去。
可一站起来,又驳倒了自己的想法。这样反反复复决定驳倒,决定驳倒,他终于依着树干睡着了。
下午和晚上他醒来几次,仍然犹豫不决。一直到很晚很晚,他才哭着返回了村子。
先生看到遍地的尸体和血液,急忙奔回了家。
一看到自己的房屋倒塌,他‘砰’地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掩面不住痛哭,不住磕头。
“心喜啊!我对不起你!我本应该回来保护你的,可只关心自己的生死,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下辈子我一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劳累!”
“孩子!我也对不起你!你不过几个月大,我就让你如此惨死。我本该替你报仇,可我连一个日本人都无法杀死,又怎能替你报仇?”
他已磕地流出鲜血。
先生将烧焦的瓦砾翻开,搜寻着妻儿的尸体。
他的孩子全身烧焦,就像一截人形的木炭。
先生抱起孩子,痛哭流涕道:“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早点回来。就算保护不了你,也应该和日本人拼命。做一个缩头乌龟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死。”
先生继续搜寻。他的妻子被烧得连骨头都散了。
看着焦黑的骨头,先生想到了妻子的温柔善良,更是泪流满面:“自从嫁给我,你没有幸福过一天。我总是向你说我会成功。可二十几年过去了,我仍然一事无成。你从来没有埋怨过我的懦弱无能,总是一如既往地爱我,体谅我。可我,可我竟让你孤零零地死。我恨不能和你同生共死。”
先生抱着妻子的骨头,一直哭泣,最后进入了梦乡。
他朦胧中听到邻居家有鼾声响起!便抄起把斧头,走进了邻居家。
小小的坟堆上睡着一个孩子。
一个孤零零的孩子。
先生认出是释心,轻轻拍了下他的腿。释心被人一拍,霍然跃起,握紧拳头准备击出,忽然认出眼前的人原来是村里的老师。
“老师,你还活着”?释心流泪道。
“活着总是件好事啊!你姐姐和母亲怎样?”
“她们!她们”!释心指着坟堆说不出话来。
“唉!该死的日本人!可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先生摇头叹息道。
“报仇!我长大了一定会报仇的!
我答应过姐姐和娘要让她们幸福,可现在她们却变成了这样。
一切都怪日本人。
不报仇我誓不为人”!释心牙关紧咬道。
“我也希望你能报得了仇,可是太难了。”
“就算用我的命换两个日本人也是值得的。”
先生叹息道:“不管怎样我们应该先找个容身之所。听说南京城外有一所女子大学可以让难民居住。我们就去那里吧。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只要您养大我,我一定也替您报仇”!释心扬起小脸感动地说。
通往南京的路上尸体零落,棵棵法桐如同个个魔鬼,手持宝剑等待屠戮世人。
释心不忍看路上的尸体,将目光投向远处。
太阳即将升起,远处的天空是乳白色的,头上却还有稀疏明星。
走了不久,已到南京城外。
被炸烂的城墙上挂着守兵的尸体,城下的尸体更多。
远处仍可听见炮声。
这是日军的先头部队在炸城墙,以便坦克和卡车开入。
这是‘魏特琳日记’的记述。
房屋仍燃着熊熊大火,天空被染得通红。
人家的门都被打开,摊点也被洗劫一空,各种物品洒落满街。
街道上尸体遍地,鲜血遍地。
尸体漂浮在血河中,就像岩浆中盛开的鲜花般美丽悲哀。
一家门槛上有个婴儿。他齐腰被人砍断,一半在门里,一半在门外。
释心还看见一个早餐店。店主被丢进了滚烫的油锅,变得像根焦黄的油条。
顾客是两个少女,一个老妇,一个带小孩的男人。
少女被脱光了衣服,老妇的头滚到了桌子下,男人和小孩的胸脯被子弹射穿。
楼上仍能听到女人的哭喊和日本兵的狂笑。一个美丽的女人赤裸着被日本兵按在阳台上。几个日本兵边笑边打女人。
女人头发蓬乱,不住哭啼。
释心看着恨不得上去宰了他们。
女人趁日本兵谈笑时一掠而下,眼睛、鼻子,耳朵不停流血,伸出胳膊看着释心和先生。
释心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转过头不忍再看。
他们刚转过街角,又看见一具尸体。
一个初中女生蜷缩在树下,上衣和乳*被脱掉,扔在身后,裤子被褪到了脚腕上。
最可怕的是她下身插着把雪亮的刺刀,身上全是自己的血。
刺刀从阴部插入,通过子宫、肠胃,气管,从女生嘴里穿出。
她身上结着层霜。
晨光下,那层白霜犹如披在她身上的一袭轻纱。
她那么洁净,那么凄丽,犹如一个马上就要升往天国的仙女。
释心被她吸引。
或许是因为她的美丽动人。
也或许是落在她身上的那片碧绿的松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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