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简书开的第一个坑。
--方鲤
图片来自网络忙完了一天的工作,陆小琪轻轻地吹着口哨,走在路上。今天的晚霞粉中带紫,有点少女,又有一丝妩媚。草坪上依旧有孩子在奔跑打闹,年轻人或盘腿或抱膝坐在柔软的绿色中央。空气的温度和湿度都刚刚好,这种宜人的天气在南方城市里甚为短暂。
就在她凝视的一瞬,似乎有道紫色的霞光在天边流动了一下,像空中划出的水波,可以确定的是那并非飞机的痕迹。陆小琪眨眨眼,不确定是否因为整天在电脑屏幕前盯太久而发生了错觉。她总不能抓住一个路人问他有没有看到天边的异象,这行为很傻。周边的一切都平静而熟悉,连马路上传来的噪音都很稳定,陆小琪却冥冥之中感到,这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路过宿舍楼的时候,从窗外看,503寝室的遮光帘拉上了一半,于这种晚饭时分,制造出无人在寝的印象。寝室门口堆了三个外卖盒,向空气中渗出食物的丝丝酸味。虽然对室友在寝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但她来到门前还是停止了口哨声,摸摸口袋,掏掏包,却是意料之中忘带钥匙,只好轻轻地叩了叩门。
没有反应,于是她重重地敲了三下门。
“等一下。”里面传出回应,伴随着铁床摇晃的声音。那个人或许找了几秒拖鞋,然后跨过地上七零八落的杂物,艰难地打开门。
“在睡觉?”小琪虚着嗓音问。抬头打量,发现瑞儿的床上发出荧荧蓝光,映得半张脸毫无血色。“已经醒来一会儿了。”萌萌穿着棉质睡衣,抓了抓头发。
开灯,驱散掉瞌睡虫以后,现出一如既往拥挤的寝室。快递箱已经垒到了爬梯第三级的位置,窗户紧闭,让人有点透不过气。靠在床头盯着电脑屏幕的瑞儿拔下耳机,向小琪打了个招呼。
“楚芊也在床上吗?”小琪瞄了一眼右上角关得严严实实的床帘。
“她下午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萌萌轻描淡写,像一只滑溜溜的软体虫又爬到了床上。
“出去了?真是稀罕事。”
萌萌又从床上探出头来:“小琪,你吃香蕉吗?我桌上还有好几根,想吃可以随便拿。”
“你不是很喜欢香蕉嘛,怎么吃不下了?”
“对啊,好奇怪,最近连香蕉都吃不下,”萌萌摸了摸本来就骨感的肩膀,“好像又瘦了……”
明天是瑞儿的生日,按照以往的经验,瑞儿是从来不在寝室过生日的,而会跟一群室友们都不认识的朋友在外面待一整天。虽然瑞儿经常跟她们提到这群朋友,但小琪往往觉得,那些人离她很遥远,就像是瑞儿折的纸片人,风一吹就飘走了。当下次再提到的时候,她又会重新折一个。至于之前的印象,早就面目模糊了。
洗漱完毕,小琪也爬上床,闻到被子和枕头散发的特有气味,一阵倦意突然袭来。躺了一会儿,她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说:“瑞儿,我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对方目不转睛地刷着手机。
“我们来许个愿吧。”
“生日还没到呢,能许什么愿?”
“我许个愿送给你,好不好?”小琪侧过身子,扑闪着大眼睛。
“好啊。”随之是一阵沉默。
“唉,我们竟然都大三了,”小琪叹了口气,开始自言自语,“好像什么事都没做成,却不久就要步入社会。工作好累……也有一种再也无法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如果能永远少女……瑞儿,明天你就21岁了,你想不想回到18岁?”
“我嘛,还挺想的。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啊,垃圾学长,想起来就气!垃圾学长!”瑞儿激动地伸出双脚,踏得床板发出巨响,“当时真是做了太多丢脸的事。”
“哎呀瑞儿,别激动。”萌萌被突如其来的震动吓了一跳。
小琪伸出手指在蚊帐上慢慢划着读不懂的笔画,笔画与笔画之间像夹了一种妥协。她一边重复这个动作,一边幽幽地说:“如果我们带着现在已有的经验与记忆回到大一,又会怎样呢?”瑞儿几乎不经思考就迅速接话:“说不定我可以拿下我的学长?或许我也会选择一个新的人?不不不,那样我又得面临一个新的对手,还是拿下他吧。我懒得想,就这样最简单。”
“我可不想回去。我总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改变过去,即使回去了也还是一样。”萌萌插了一句。
“我们重返18岁吧。瑞儿,明天一觉醒来,我们就一起重返18岁。”小琪突然以核桃般坚定的语气冒出这梦似的话。“可是,怎么做?”瑞儿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小琪的眼睛突然变得忧郁,但几秒钟后又闪起光来,“我们就许一个这样的愿望,好不好?”
“好呀。”瑞儿的声音突然变嗲,敷衍或是嘲讽,她分不清。“一言为定。”虽然知道这是异想天开,却是陆小琪在20岁的末尾所能许的最为诗意的愿望了吧,即使揭开这诗意的外衣,还笼罩着另一个冰冷的名字,叫作逃避。
“拜拜,祝你们好运,我就不回去了。”萌萌象征性地挥了挥手。
小琪眯起眼睛,睫毛底下,日光灯开始重重叠叠,幻化出一道彩虹。这时她才看清了刚刚在蚊帐上划着的是什么。撇,弯钩,再来一撇,不成一字,是个反犬旁。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期待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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