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附近常有一辆装着豆腐干的小推车,停在点着斑驳油污的石板路边上,总靠着墙,实是不大起眼。那车前总是挂着一只锈得很有生活气息的喇叭,懒懒地夸奖着那安静的豆腐干。这在老成都太平寻了,平常得路人都已经不会对它产生反应了。但在它的主人眼里,在习惯了这一切的居民眼里,这喇叭的作用仿佛本来就不是用来招揽客人的,它是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是艺术。倘若一车上好的豆腐干没有一个旧喇叭夸赞,就还不能说是真正的豆腐干了。也只有这破旧喇叭才配得上这诗一般的画面,换作一只鲜红的大新喇叭,反而有点俗不可耐了。
车上的豆腐干也是极精致的。不似那些黑得发焦的陈货,更不可与那些淡寡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次货相提并论,淡黄的“心子”,深棕的表皮,淋上一点辣油,撒上一层薄薄的花椒粉,再点上几粒芝麻,香气四溢开来,那格调也是配得上银盘玉碟的,但还是放在小推车上的大木桶里却更有老成都的味道。
我不禁觉得,有时候做一只充满生活气息的喇叭,时不时由着性子吆喝两声,与一盘精制的豆腐干做伴,也是极好的。
但每每懒惰时,又想起学校操场上那一个大红喇叭,发觉每个阶段总该去做的是不同的。这时候去与豆腐干为伴,终日清闲,岂不白白浪费了我一身意气风发的红漆?就这样,反还要被笑话俗不可耐了。又想到当喇叭锈了,终是会去陪豆腐干儿的。于是,便告诉自己不要着急,该闲散的日子总是在那儿的。关键就是在那之前,你究竟要跳到多高,把自己挂到哪个位置上去了。时间对每一个生命都是公平的,而生命的区别,就在于你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少次尝试去达到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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