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欣交集去流浪

作者: 李古 | 来源:发表于2017-11-30 19:38 被阅读50次
艾敬

九十年代有个唱民谣的歌手,名字叫艾敬,她在大约在九二年写过一首歌,《我的一九九七》,开头几句是自述,我家乡就在沈阳城/我的老妈是唱评剧的。

她用得是六弦吉他,坐在台边,边弹边唱,娓娓动人,唱到想去香港时,她好像很开心,一儿会又低头,让长发掩住眼睛,酸酸地唱——我有些时候会喜欢街上的猫,因为感觉,它和我一样在流浪。

她在九十年代就憧憬着诗和远方还有希望,正如她歌里唱的,她从沈阳一直唱到北京城,又去了梦想中的南方。凭借一支会唱歌的喉咙,日子过得不是很紧张。

我还极喜欢她艳粉街的故事:/杂货铺前的大青石/传说以前有个石狮子/我只看见坐着老奶奶和老爷爷。

石头被磨的又光又滑又暖和

我躺在上面幻想着未来

这里的高楼会不会越来越多。

她在国内火了一阵,后来去日本办过演唱会,又拖着吉他回国,名气乍暖还寒,行踪飘忽不定。

后来大红大紫的歌星那时名声还不显,日子过得也轻易近人,据说后海酒吧里可以经常遇上田震和臧天朔,魔岩三杰中的何勇就常去各种场子里唱,也不要钱,就图个开心,回家时一分钱都没了,就踩扁个瓶子卖两毛当路费用,用完了继续流浪。

他自己的钟鼓楼里词这么说:路灯和影子谈判,讨论明天早晨是喝豆浆稀饭,讨论明天早晨是吃油条饼干。

98年之后,MP3出现了,一张cd可以存近百首歌,加上网络渠道的野蛮扩散,一首新歌几天就会被盗入光碟,然后以15块一张的价格在街头零卖。

原创艺人遭受毁灭性打击,原来拖着吉他去一家录音室录一只CD,然后等待被挖掘的生存模式不复存在了,大量新艺人被清除出市场,资深的艺人生活也紧张起来,何勇经纪人那年得了抑郁症,他说做了十年的东西,一下子完全不一样了,精神瞬间就垮掉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何勇还有地方唱歌,还能赚到钱,有部专题片拍他和经纪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桌子很大,菜很少,何勇说,没什么想法,就想去乡下,买个大院子,再养一条狗。

那个经纪人说了句,所有人都这么想,然后就低头继续扒拉饭。

05年时我在北京,花了不少钱,后来在一家后期公司里擦威亚,一个室有两个年轻人,一个是河北的,还有一个似乎是石家庄的,一个做后期,一个跑外勤。

当时做一部片子,叫雪域魔宫(似乎),情节上是指环王加武侠加惊悚加推理的大杂烩,里面演员居然有宁静和赵文卓,这部片子我除了在公司剪辑时看到过后,再无缘会面,可能根本没有过审。

我的活儿很初级,所谓威亚(wire)就是在演员在做特技动作时绑在背后的钢丝,擦威亚,就是用电脑把钢丝的痕迹擦掉,一个镜头24桢,就要一帧帧的把每个画面上的钢丝‘擦’掉,我玩了几天,技术还是很差,擦过背景上总有色块在跳动。

河北的哪个小伙是做特技,他的文凭大约是某职业学院的专科生,不过做出来特技不错,千军万马的镜头很壮观,比现在的五毛特技强得多,我们两个在公司就吃饭时会扯扯淡,他会弱不能胜说,咱俩靠近点,北京太大了,一点都不温暖。

跑外勤哪个小伙很帅,回公司就拿着根骨胶逗老板的苏格兰牧羊犬。那狗却娇嗔的很,他过来就躲,倒抱着我的腿乱蹭,我说这狗有奶就是娘,小伙笑坏了,就揪着胸说,这也有奶,过来叫娘啊!

剩下同事印象不深了,公司本来就很小,我纯属玩票,他们就是在‘’漂‘’。

这是我在北京认识的正常的朋友。

还有些是不正常。

我在北京时,失眠的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不得不在北大第六医院挂科看病,定时要去复诊。

在哪里认识一些朋友就不太好形容,有一个女大学生在学校飞腿踹了人,被强制押到医院检查,查不出结果就强制住院,那会儿每次都会在门诊瞅见她,她一脸胶原蛋白,凶神恶煞地瞪着墙上主任医师的相片。

她说,我要走啊!!功课都拉下了,我要离开这里,我以后要去上海的。

有时又会做腔做式,说 阿拉,阿拉要去上海的,要去做有钱人的营养师!

这是她蓬勃的理想吧。

后来某个主任医师开恩,判她无事,她开心的拽我到哪个主任的相片下面三鞠躬,抬起脸时双眼通红,满满都是泪水,那种又笑又哭感觉大约只在弘一大师的作品《索性做了和尚》里看到过。

弘一称之为往生之时的悲欣交集。

离开北京后这些朋友再也没有见过,在那个城市里,我其实有点羡慕他们。

陈升在百花街录过一首歌,《北京一夜》,他自己那会是为了给电影找配乐,这是在录音棚一时兴起玩出来的歌,写得就是一个人流浪。

人说北方的狼族/会在寒风起站在城门外/

穿着腐锈的铁衣/呼唤城门开 眼中含着泪。

这首歌快404了吧?

最后看艾敬,是在赵本山某部电视剧里,

她的样子还不显老,她演得角色叫玉芬,老公就是赵本山。

她回沈阳后来也不唱歌了,改画画了,依然很出色。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再去艳粉街,去看穿喇叭裤的大哥哥。

何勇住了几年精神病院,似乎还能唱两句。诗歌和远方,流浪都成了‘浪’,一个很奢侈的形容。

这里高楼越来越多,天气也更加不暖和了。

2017年北京发生了很多事,不知道我的朋友(或者他们的晚辈)去哪里了?这个城市还能允许他们继续“漂”吗

2017年我也折腾了很多事,我浪去洛阳,广西,成都,把朋友圈修饰得很好看。

我买了一台尤克里里,它只有四根弦,so do mi la,我学了会怎么弹小星星和圣诞歌。

我买了一台大电脑,放在客厅里,接在电视机上,因为没有电脑椅,我就坐在地下,把住鼠标,还要裹上一条被子。

裹着被子,坐在地下的我还是会听艾敬,陈升,魔岩三杰,还有刘若英的《你知道不知道》我会想,爱玛,时间都到里去了,我不知道,我这个样子,是比他们更‘漂’了吗?

如果一直在“漂”着,今天的我也算很侥幸了吧?

我叫了份外卖,坐在被子上吃完了它,然后刷了一条朋友圈,一道烟火,一个男人双手指向天空,然后写到——我们所拥有的,都是侥幸。

回复闪了一条,一个姑娘说:

——然后失去的总是生活?

我被她弄尴尬了,不知如何自圆其说。

于是我发了一个表情回复给她

笑着哭地一路走过,而已。

她看了,说,嗨,至于吗?谁不是呀!

                                      ——我的2017要过去了

相关文章

  • 悲欣交集去流浪

    九十年代有个唱民谣的歌手,名字叫艾敬,她在大约在九二年写过一首歌,《我的一九九七》,开头几句是自述,我家乡就在沈阳...

  • 悲欣交集

    梦想是多么的重要。有时候总觉得承诺,许愿是画大饼,但是在脆弱的时候,在无望的时候,如果身边有一个充满力量,同时...

  • 悲欣交集

    脆弱的美好 被诅咒的梦想 注定分离的爱情 和—— 被利用的希望

  • 悲欣交集

    李叔同(1880年10月23日-1942年10月13日),谱名文涛,幼名成蹊,学名广侯,字息霜,别号漱筒;出家后法...

  • 悲欣交集

    风刚起 云未成浪 金缕破晨寂 郁郁乔木,淙淙水流 花开半夏叶色浓绿 漫步临泉息 绽放阿娜聘婷终有时 彩蝶为聚 一犀...

  • 悲欣交集

    周国平先生说:“就算人生是出悲剧,我们也要有声有色地演这出悲剧,不要失掉了悲剧的壮丽和快慰。” 是的,人生终究逃脱...

  • 悲欣交集

    你说,近来好似不太开心。 我说,还好。 我知道,你定是从我惯常的文字里一些感愦,一些悲喜...

  • 悲欣交集

    这一俩月内,我常常问妈妈的问题: 一个是“如果您当初知道我要这么受苦,还要把我养大成人吗?” 另一个:“您说,我如...

  • 悲欣交集

    对于先生余秋雨曾用他那散文的笔法这样的描写过他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人生转折,因为太认同的缘故,这段我背的是甚为熟悉,在...

  • 悲欣交集

    悲欣交集 文/南倚闲坐 两岁了 这两日 孩子饭前总是高喊 要吃肉! 要吃肉! 三个字 喊得我悲欣交集 三个字 离我...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悲欣交集去流浪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nyrbbx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