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回去吧!”管家王伯在身后催促着。这天,也太冷了。本是初秋,还没到冬天,竟然莫名就刮上了大风,还下起了雪。一夜起来,地面已经覆盖了一层薄雪。下人们扫出来的一条小路,也在雪中若隐若现。
少年郎一袭单衣,站在门口,目光直直地望向大门外。她,真的就这样嫁人了?那个满口二哥哥二哥哥,一天天总是黏着自己的小丫头嫁人了?
恍惚间,少年郎又看见了那个小丫头。
“二哥哥,等等我。”一个身穿粉红色夹袄的嫩丸子在男孩后面追着喊,张开双臂像个南极的企鹅摇头晃脑地扑过来。
“二哥哥,等等我。”去学堂的路上,一个大男孩健步如飞,后面一个豆芽菜磕磕绊绊在追。
及笄年华,一根华簪绾起少女的秀发。刚刚还调皮地喊着“二哥哥,等等我”的妙龄少女转眼间就娉婷婀娜地在少年郎面前施礼,“二哥哥,有礼了。”
“二哥哥,你保重。”一袭红衣,红色丝缎盖头的新娘子在丫鬟的搀扶下向二公子摇摇一拜,转身迈进花轿。
二公子吐出一口血,一手伸向空无一人的大门外,喃喃低语:“丫头,回来……”软倒在屋门处,耳畔空余风声雪声树叶声,和心碎声。
“苏苏,你快点。”小男孩嘴上催促着,手却早已伸了出去,接住了嫩企鹅,还替她擦掉了沾在嘴角的糖葫芦芝麻。他黑亮的眼睛看着她。
“苏苏,你好慢啊。”大男孩站在不远处看着紧追不舍的豆芽菜。待到她来到面前,将藏在身后的糖葫芦递给她,“给你。”原来,健步如飞是为了追上在学堂拐角边卖糖葫芦的老婆婆。看着豆芽菜甜甜脆脆贪吃的样子,少年郎上扬了唇角。他每年都给她买糖葫芦,却有分寸。
“苏苏,你长大了。”妙龄少女施礼时摇晃的发簪也晃动了少年郎的心,好像那发簪摇呀摇呀,摇到了写字的笔尖前,摇到了骑马的马鞍上,摇到了晃动的柳梢头,摇到了少年郎的梦里边,摇进了少年郎的心肝肺里。
少年郎病了。咳嗽,彻夜地咳嗽。消瘦,形容枯槁。高烧,开始说胡话。彻夜难眠。
少年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是小苏苏啊!怎么能让她忘了自己呢?
少年郎变了。
少年郎喜欢自己的小丫鬟了。他看见小丫鬟就眉开眼笑,温柔至极。他看见苏苏,就横眉怒目,冷若冰霜。
少年郎跟自己的父母请求,要娶小丫鬟为妻了。当苏苏去见少年郎,才走进拐角隔着屏风,她亲耳听见他的话。她掉头就走,却没看见屏风后只有演戏的一个少年郎,已经委顿于地,面色苍白。
她愤而回家,怒而嫁了媒妁之言。
她说:“二哥哥,你保重。”
他面无表情说:“好。”他心里又说:“你也保重,一生珍重。”
少年郎躺倒在雪地中。唇边的红,似新嫁娘的盖头般鲜艳。似又看见那一根及笄的发簪,随着呼啸的风,飘飞的雪,在梦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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