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吃不下的苦如何又是我所享不到的福?
———旅心随笔(99)
蒙主上恩准调回原籍工作,每周定省双亲,每天老妻絮叨,时常娇女耳边叽喳,便觉人生妙境无复当下,无心计较职位这类“背心”还是什么的细微差别。
下班闲瑕找到离家不远的植物园散步赏花,在这里一住二三十年,从来不觉得还有这么一处妙境,一去四五年,一切旧日景致倒觉都是新的,是“重新”的“新”。
园中信步,文中道人一舒胸臆之懑,体味“前度刘郎今又来”的舒徐畅怀,管他“种桃道士归何处”?文中道人当下可说是得其所归,来日又能归于何处呢?世间因果终必当各归尘士,文中道人和“种挑道士”尽归于无,那我此时此刻眼里看新花,心头存旧恨,除却自扰自苦又复何用?
前两天一位曾经官拜从七品的副县长芝麻官同学来访,他如今被安排了一个政协闲职,从至忙到至闲,就觉得百般不适应,浑身上下种种不得劲,他作发自内心认真状说:“你不知道从早到晚无所事事是一种什么样的难受!”
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居然会是“说不出的难受”,说好的“偷得浮生半日闲”呢?
我老人家回归之后终日忙碌身心倶疲,仗着回家乡工作这点热乎劲撑着,也就勉强不至厌倦,年过双五油腻年华,事业已然不再是人生恒久不改的追求,心安才是。
一天到晚无所事事能还能够心安吗?我的答案是可以。
在东胜的四年有半,我老人家基本上就是整天无所事事地读书写书,打球下棋,喝茶品酒,闲瑕之时道法自然无为而治抓抓工作,意外的是工作倒是不小心抓成了第一,书却一本没卖出去(朋友资助者除外)。
回家工作这一个多月,角色发生变化,职责所在,只好一门心思抓好工作,没有闲心再去风花雪月,一个多月苦心焦虑点灯熬油,工作的事日复一日难见起色,读书打球喝茶会友,这几样倒又一件没拉下。
人生世事不能刻意追求,你越是刻意,就越是不能如意。人世间的非凡成就大多纯属意外,而痛苦与不幸倒是会不出所料如期而来。
我能够回来不是意外,去年底已经基本被应下了,尽管只是众多调整中的一个,也是基本最晚被考虑的批次,仍觉“皇恩浩荡”运气远胜东坡,毫不掩饰满面喜色,把整天劳心劳肺的疲惫都遮住了。
仲尼先师曰;“知之者不如乐之者,乐之者不如好之者。”
说句貌似唱高调的俗气套话:“能以企业兴衰为己任,就会内心坦然而乐此不疲了。”
古人云:“人无百年命,常怀千岁忧。”
收复了新疆百万国土的左宗棠未达时也说过:“身无半亩,心忧天下。”
这两样看似寡得漾气的“吃咸罗卜操淡心”,我老人家却能一箭双雕兼而有之。
我终于还是没敢厚起这张饱经风霜的老脸说“先天下之忧”,国家民族正阔步前行在伟大复兴之路上,不劳我这类过气的升斗小吏作此无聊之忧。
并且,虽或终生不离圣人之书,平日里父母家人老婆孩子华房锦衣佳酿美食一样没少惦记,在清醒时觉悟,所谓文中道人终究亦不过俗人一枚,而当今世界又正是俗而可奈的时代,生逢斯世,也可算是生得其时。
我可以道法自然,却又不会去顺其自然,因此上在自我纠结中自苦,说是为了那么多的什么,其实那么多的“什么”任意一样都并不需要我去“为了”。
人生真的有宿命吗?
这个疑问让我想到荣格的一句话:“当你的潜意识没有进入到你的意识的时候,那就是你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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