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带云

春暖带云锄芍药，秋高和露种芙蓉。这是旧时草药铺里喜欢挂着的对联。我没见过实物，仅在汪曾祺文章里见过描述。春暖带云，瞅一眼就觉得美，所以老是记得，想象着草药铺里的味道应该也好闻。过年在家，有次在厨房拣佐料做菜，八角，茴香，当归，桂皮，胡椒，麻椒，扒拉半天，越觉得佐料盒像个草药铺，以至于一转眼油锅快烧着了，一慌乱把花椒洒了一地。春暖洒花椒，但闻锅烧焦。

时序令人惊喜，温暖已经融进风里了。我边晒太阳边读着一本杂志上的中篇小说，作者叫姚鄂梅，几年前看过她的另一个中篇《穿铠甲的人》，过目难忘，随手翻起杂志又遇到她，小欣喜不觉上眉梢。这时母亲从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我正寻思事物延伸这声音和阳光的双重陪伴时，就看到外边树枝上的嫩芽已经抬起眉眼，像是仰望着不远处的轻云。春天是从某一天看了一眼某一棵树开始的。

食堂里平日菜品多是各种炒菜，今天竟有几碗烩菜，粉条、海带丝儿、豆腐、白菜烩在一起，烩菜汤新鲜冒热泡。很多同事餐盘里只选了份烩菜，再拿个馒头，端碗玉米糁稀饭，边嚼馒头边说和家里头的味儿近。他们说的家里头的味道，肯定是他们有点久远的孩童年纪时，母亲们做的。

天晚时，出租车师傅也有点乏了，一口有着稻米香的豫南河南话，评点评点新建的高架桥，路道，交通灯，以提提精神头。我就用有着面食味道的豫东河南话接接话头。夜深了拆迁中的工地还在施工，石土磊落，轰然一地，远处灯光影影绰绰，马路旁的万家灯火一片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