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两种长大的方式,一种是明白了;一种是忘记了明白不了的,心中了无牵挂。所有人都用后一种方式长大。”
下班后,龙说要请我吃饭,我去了。在市区的一家饭店,我们要了几盘小菜,一碟花生米,喝着很便宜的二锅头,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道菜味道有所欠缺,还不如我做得好吃。”“这道菜怎么和没放盐似的,太淡了。”龙之前在南京学过厨师,在吃的方面比较讲究。
我问他,你最近过得怎样,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他说,哪有什么打算,留在外面不知何时能买一套房子。想回老家,但就业的机会太少了。唉,进退两难,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龙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家里一直催着他赶快结婚,给他介绍了很多相亲对象,他都看不到心里去。现在,他为了躲避婚姻,过年时连家也不敢回。
无论把未来吹得多么天花乱坠,无论多么野心勃勃,狂妄自大,都要回到骨感的现实中来。
遥想当年,我们都说要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现在当听到他说那句“走一步算一步”的时候,我就已经发觉到青春已渐行渐远,再也回不去了。
生如逆旅,咫尺天涯,天涯咫尺。那些不可预知的现实一个个摆在你的面前,你就不得不承认,长大是一件很复杂的事。
我们彼此沉默。
高三时,生活变得充实而忙碌,连班上最爱玩的孩子也知道学习了。大家都想跨过高考的那座独木桥,冲进本科校园。
许多人已经意识到那场战斗的竞争惨烈。输不起,是大家的共同认知。每个人都在拼命地背书,熬夜,刷题。
当看到同桌上课犯困时,用尖锐的圆规狠狠扎自己的手臂时候,我觉得他就像一个斗士。
同桌给我说:感觉我的人生太失败了。以前蛮横地认为自己能够战胜一切,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的渺小,卑微,无力。
我说,现在咱们还没走进社会呢,等过几年后再回过头来看,我们一定会说,每个人不都是这么挺过来的吗?
公式,句子,单词,概念......在应试教育这个庞大机器中,虽然没有硝烟和杀戮,但它同样近乎于残忍,让你一旦卷入进去,必将受到麻木、冷血的冲击 。
有一次,我的同桌在一次模拟考试后,望着不尽人意的成绩,悲痛欲绝地跟我说,真恨不得现在就从人间蒸发。
我说,再忍忍吧,忍一忍很快就熬过去了。
他说,我已经等不及了。
我没说话,隐约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第二天,他没有来。第三天,还是没有来。后来一直没有来过。他就不吭不响地从我的生活里彻底地消失了。我不知道他经过怎样的痛苦挣扎,才狠心做出了那个决定。
他曾那么渴望考进一个好的大学。
那遥远的冰河之梦,不知多少斗士们在追它的途中倒下了,有些再也没有站起来。这一路上,其中夹杂了多少的不甘心,留下了多少失望,没人知道。
在黄家驹的《海阔天空》里,最喜欢的歌词是那一句“永远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可自由在哪里?属于我们的歌又在哪里?
毕业之后,开始第一次失眠,紧接着无数次失眠。对着黑夜质问自己,怀疑世界。
曾经以为高考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战斗,后来进入社会,发现还有更激烈更残酷的在等着我面对。
走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前路迷茫,而转身已无退路。回顾这些年,其实并没有遇到太多的大风大浪,虽然也曾走过一段兵荒马乱的青春,但已是过去式,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看来,所谓大风大浪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人生就是要面对不止一次的战斗,一场比一场激烈,一场比一场残酷。就像台湾作家张晓风所说,青春太好,好到你无论怎么过都觉得浪掷,回头一看,都要生悔。青春嘛,从来就不是什么完美的物什,难得两全其美。
在生命的长河里,无论你怎样拐过九曲十八弯,最后都将是一个殊途同归的终点。可能会晚一步,可能会早一步,但结局都是一样的。在这个过程中你只管去努力,只有这样,才能在以后老了的时候,回忆这段日子,骄傲着对自己说:这一生,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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