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日上午,我与母亲正在碾平屋后那年久失修又经历一场场雨淋而倒塌的家族厅的残垣断壁,然后将碾碎的泥铺平于地面上,打算全部种上洋芋,待秋冬时节收获洋芋的根块,经打碎并过滤沉淀后的便是那雪白雪白的生粉。
我与母亲低头弯腰边碾碎残垣断壁的泥土,边种下洋芋,正忙活着,不曾想那性情泼辣,有“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劲头的外来媳妇家族婶婶冲上前来,二话不说将母亲已经种下的洋芋一棵棵连根拔起。
一时错愕后回过神来的母亲明白这女人故意挑衅,母亲当然不让,因为即便是属于家族土地上种菜,那么也是谁先种下就算谁的。于是两个女人在你推我搡中先后倒地,但论力气这外来媳妇终究不是中等身材、自幼在农村长大身板结实的母亲的对手,母亲趁势把她压住,女人拼尽力气想挣脱,但却始终动弹不得。只听得母亲不断重复问她那句:“还敢不敢?还敢不敢?”
母亲的目的很简单,我不打你不骂你,就是想给你一个警告:若想来硬的,不讲理,你还真不是我的对手!
几分钟后,那挑事的女人许诺了再也不敢,母亲便放开了她!女人爬起来骂骂咧咧地跑了。
此时,母亲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毕竟要控制住比自己年轻十岁的女人真的需要气力。而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也让母亲没了继续栽种下去的心情,于是母亲便与我回到家休息,同时也掂量着这个以前两家关系交好时便时常嚷嚷着要与母亲比试比试力气的女人,在这次吃了败仗后定是再也不敢无事生非无理挑衅了。
未曾想,不一会,那女人便持把猎枪出现在我家门口,只听得正在我家修缮房屋的肖师傅“哎哟”一声,捂住了牙齿,父亲瞬时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出,从女人手上夺过猎枪,冲到门前用力举高砰砰砰往石块上砸了个烂,口中不住愤愤然道:“你还敢用枪?!你还敢用枪??!!你还敢用枪???!!!”
感觉猎枪被砸得再无伤人可能,父亲忙返回屋内,查看肖师傅伤势,确认有惊无险,肖师傅只牙齿酸疼松动,想来猎枪里的子弹只是擦过肖师傅的牙齿边缘飞了出去……
此时,惊魂未定的我的家人们以及肖师傅、蔑匠郭师傅都逐渐从紧张、慌乱中镇定了下来,无人注意到那女人去了哪里,想到该报警了。
不久,那所谓乡里的公安特派员“老高”来到了我家中,听取了事件的经过,询问了受害人肖师傅,并查看了那把被父亲为防止那女人再度行凶而当场砸烂的猎枪……
持猎枪行凶,人证物证俱在,是非本无可辨驳,想来尘埃落定吧!家中众人无非期待着法律给这莾撞、头脑简单的女人一个惩罚,给我同学的父亲--那个老实巴交的大难未死的肖师傅的惊魂一剂安定……
可事实证明我们想得太简单了!事情并未随着我等所认为的方向发展,在一两天后,公安特派员“老高”以行凶证物猎枪已砸烂为由,妄图不了了之。
岂可如此无天理?如果这事不了了之,如果这行凶女人不受到法律的制裁惩罚,那么这女人是不是还可能再持枪行凶N次?再次威胁我们的生命安全?如此姑息,后果怎堪设想?
父亲母亲坚决不接受“老高”的此种说辞、此种结案理由,同时也不明白事情转折为何如此之快。
终于,父亲听闻那鲁莽行凶女人的丈夫就在案发当晚请这公安特派员“老高”在小店上吃喝了一顿。
于是父亲在苦苦等不到正义的结果时,无奈把把“老高”与行凶女人丈夫吃喝的情况说了出去。
几天后,在去赶集的路上,有个骑摩托车的自称警察身份的人声称要把父亲带走,理由是父亲“诽谤”,由于无传票,父亲拒绝上车……
再后来,我已记不清案件的每一步走向,只知道在案件僵持了以数月计之久,数度传唤我父母到县城公安局、法院后,最终以我家罚款30元,而持猎枪行凶女人未受法律的任何惩处而告终……
无疑这案件在我幼小的心灵深处留下深深的创伤!埋下愤世的种子!
我清楚记得父母的挣扎,只是那时太小,十一二岁吧!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如果换了今天,我会倾我所有不妨做一次“秋菊”!
几十年后的今年夏天,回到老家的我听母亲聊起当年的屈辱案件,母亲告诉我判案法官与行凶女人的公公一直交好!所以……
如今法官已老,早已退休了!据说去两年夫妻两个还在我家吃了顿饭,母亲问他:“当年,你们怎么能这样判案?”法官说:“我也责备了对方……”
呵,这年少时的荒唐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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