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最美的中国女科学家,被誉为科学界的一朵玫瑰。她培养了新中国最早的一批硕士、博士研究生,中科院里有超过一半的科学家都是她的学生。她高贵优雅了一辈子,在九十九岁的时候仍然坚持一周,每天穿衣服不重样,她的美曾倾倒无数人,她的痛却不为人知,她就是李佩,她一生都是时间的敌人。
李佩一九一七年生于江苏的书香门第,从小拒绝裹小脚,拒绝包办婚姻,十十九岁时考入北京大学经济学,抗战期间加入西南联大求学,还担任西南联大学生会副主席。毕业的时候,李佩作为中国妇女代表,出席了第一届世界妇女大会后,前往美国康奈尔大学留学,期间遇见了才才华横溢的郭永怀。二人一见倾心,喜结良缘。
郭永怀是享誉世界的大科学家。钱学森曾说,假如我钱某人能够抵得上五个师,那郭永怀先生的价值至少要达到十个师。新中国成立之后,李佩和丈夫郭永怀决定放弃美国优渥的条件,坚决回到中国,但是却受到美国的重重阻挠。在一次篝火晚会上,丈夫郭永怀将自己数年的研究手稿全部扔在了火堆里。他说,美国千方百计不让我带回这些资料,烧了无所谓,反正我都记住了。
回国之后,郭永怀立刻投入到国防科学研究。他是两弹一星的功臣、元勋,也是唯一一个在核弹、导弹、人造卫星三个领域都有卓越贡献的中国科学家。然而,一场悲剧改变了这个家庭的命运。一九六八年,丈夫郭永怀正在进行中国第一颗热核弹头发射实验,在实验中发现了一条重要的数据线索,着急赶回北京报告,但是飞机却意外坠毁。搜救队在现场发现了两具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尸体,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两个人分开。那两个人,一个是郭永怀,一个是他的警卫员牟方东。而那只装有绝密数据文件夹在他们的胸前完好无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可能只有几秒钟,他们没有丝毫停顿,用生命守护住了那份珍贵的文件。
在郭永怀牺牲的第二十天,中国第一颗核热导弹实验获得了成功。两年之后,由他参与设计的东方红一号人造卫星也顺利发射升空。只是他再也没有办法看到了。
丈夫郭永怀去世之后,李佩遭受了极其不公正的待遇,连续六年接受审查和劳动改造,十几岁的女儿也远赴内蒙古当知青。而后来,李佩唯一的女儿也病逝了。多年之后,李佩终于被平凡,但已经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没有人能够理解中年丧夫,晚年丧女的李佩该有多么的痛苦孤独。
她筹建了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英语系,培养了新中国最早的一批硕士、博士研究生。而当时国内没有研究生的英语教材,她就自己编写这些教材,一直被沿用至今。李佩因此被誉为中国应用语言学之母。一九七九年,中美正式建交,李佩就帮助新中国第一批自费留学生走出国门。当时没有托福考试,李佩先生就自己出题。
八十一岁那一年,他创办了中关村大讲坛,比央视的百家讲坛还早,还要高规格。她邀请国内外顶尖科学家、人文艺术领域的大家开讲,而且免费向社会开放,所有费用都为她个人出资补贴。这个论坛坚持了六百多期,成为影响好几代人的知识圣殿。李佩说,我开办大讲堂,就是想回答钱学森之问,这个时代还能培养出大师吗?她的答案是,要有自由,要能争论。
二零零七年,李佩将全部积蓄六十万元,捐给了中科院,设立了奖学金。有人建议她搞仪式,她说,捐就捐,要什么仪式,像是做了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一样,捐完就结束了。
晚年的李佩一直蜗居在小小的屋子里,她身上穿的一直是几十年前的旧衣服,却永远干净整洁,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有时还会画上淡妆,从来没有慌慌张张,一丁点邋遢的时候。即使生病,行动不便,也仍然坚持自己上厕所,不给别人带来麻烦。
杜拉斯曾经有一句名言,你年轻时很美丽,不过跟那时相比,我更喜欢现在你经历了沧桑的容颜。李佩坐在那里就这样了,一种让人惊艳的独特气质。二零一七年,九十九岁的李佩离世,后人将她与郭永怀的骨灰合葬在中科院,见过太多是是非非,潮起潮落。李佩先生把高贵融进了骨子里,她内心能容下任何川流,也当得起一声先生。
她是中科院最美的玫瑰,也是永远的李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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