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以为是楼上忘了关水龙头,流水声连绵不绝,持续了一个晚上,我睡不好,天一亮就上楼,敲门,门开了一条缝,开门的女人显然也没睡好,眼圈比眼珠都黑。
她问我是谁,我说水管工,她说没请水管工。
我说拧紧水龙头是不用请专业的人,我住楼下,听了一夜水声。
她说抱歉,自己家里出现了一条河。
我说上次没关水龙头我家里还闹洪水了。
她说抱歉,真是一条河。开了门,拉我去看,果真是一条河,在客厅中间,横亘在电视和茶几之间,由东向西流,消失在西面墙角。
我问墙那边是什么?
她说是主卧。
我问水渗过去没?
她说干燥的能建金字塔了。
我们站在河边,一米宽六米长的河,准确点说是一段河,河里什么都没,清澈但不见底,流水很急,水花四溅,打湿了实木地板、宜家地毯、黑色的铸铁镂花茶几,和花瓶里的蓝色澳梅。
我问有什么工具能试试河的深度吗?
她拿来鱼竿。
我说喜欢钓鱼的女人不多。
她说话多的男人也不多。
我问鱼竿多长。
她说不知道。
我目测鱼竿6.3米长,碳素超轻超硬,台钓竿,伸进河里,整竿入水,仍然深不见底。
我说水很深啊。
她看着我笑,酒窝很深。
我说鱼线够长,我们钩一个重物,放下去试试?
她问钩什么合适。
卧室里的东西都各就各位,物尽其用,垃圾桶里有个熨斗,我拎起来,说就它吧。
她看着我不说话。
熨斗上黏着一层皮,血肉发黑,有点焦。
我说你受伤啦?
她摇摇头。
我说你一个人住?
她说和老公一起。
我说他出差啦。
她瞥了一眼主卧说是呀。
我瞥了一眼主卧,慢慢放下熨斗和鱼竿,我说打扰了,有事先走,我有个朋友叫大禹,改天让他来看看。
她脱下外套。
我说你干嘛。
她拿外套包起熨斗。
我说上面是不是只有我的指纹。
她看着我笑,酒窝很深。
我说把熨斗给我。
她往卧室里退,我追上去,她往卫生间里退,我追上去。
她站在浴缸边,说你再过来,我就喊了。
我说别。
浴缸的水龙头开着,水声湍急,冲洗着一个男人的尸体,他的脸塌了一半,水流洗刷刷,皮肉煞白。
救命啊,她喊。
要命了,我说。
我扑过去,她躲开,我扑了空,摔进浴缸,她看着我在浴缸里,笑得酒窝很深。冷水让我清醒,我起身,抱起男人,走去客厅,抛进河里。
男人沉入水底,河水向西流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