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30岁的状态果然是不一样的,这两个月里是第二次和我嘴里的牙死磕了:上一次是牙齿断了一半,这一次是陪伴了我大概有十五六年的智齿,在长年累月下变成了蛀齿之后,最终还是沦陷为了垂死的“脆齿”,逐步“瓦解”之后,变成只剩下了残存露出牙龈的一点点断齿。也正因为如此,最近吃饭时标配的工具,除了餐具之外,也必须要有牙签——残存食物隐匿在智齿中,我始终要面临着舌头对牙齿缝里食物位置准确的感知与牙签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正确位置之间的冲突。为此,我付出了巨大的心情成本,或者是因为“久掏不得中”而变得焦躁,或是在长久“探索”后因为成功“挖掘”出那隐匿在智齿牙缝中本该就轻松消除掉的食物,而有那么一丝丝难以言表的“爽”感。而这种“爽”是要付出不少的时间成本的。我并不想把时间耗在剔牙这个环节上。
最终,还是决定去找牙医看看,看能否处理掉这颗在我嘴里和我不断玩着捉迷藏,挑逗我心智的智齿。不过在看牙医之前,我并不知道这颗牙齿究竟是不是智齿,如果是智齿还好说,如果仅仅是牙龈尽头一颗正常的牙齿,我知道我将面临着两个月前同样的痛苦——不仅要拔,还要按照一个较长的流程分阶段重新“安装”一颗人工牙齿。抛除经济成本不说,整个流程是极其难受和耗时的。
疼痛,应该是人天生都不愿意接纳的一种感受吧,不管是生理还是精神层面。我的牙齿长的并不是很整齐,所以从小我妈就建议我去做牙齿矫正,因为怕疼,我就在我爸的支持下,以“男孩子不需要漂亮的牙齿”为由,放弃了最佳的牙齿美容的年龄;同样因为别人转述的“骇人听闻”的拔牙经历,诸如又是钳子、又是锤子、又是电钻,这些本该是和建筑材料产生关联的生产工具,在自己的口腔里施展拳脚,所以我在15年前已经确认自己长了智齿的情况下,忍痛让它逐渐地从牙龈里拱了出来,而放弃了把智齿“扼杀在摇篮”里的拔牙行为。我是害怕的,怕疼,仅此而已。
延期的疼痛,会轻吗?延期的疼痛会随着时间而最终消逝不见吗?……
很早到了医院,我妈陪同着我一起。医生看了一眼,就下了论断:好消息是,这是一颗智齿,这就意味着不管怎么操作,我可以保全我其他健康的牙齿,不需要再添一颗人工牙齿到我嘴里去;坏消息是,它必须要拔掉,因为已经几乎完全腐烂掉。但是因为位置太深,生长的路径又极其“放飞自我”,所以拔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只有残存的很短的牙齿裸露在外,如何用力是个技术活。
面对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我本能的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很难的选择题,要拔掉是毫无疑问的。因为我想抛弃没牙签不能活的日子,因为我担心这颗牙齿会影响到我其他健康的自然牙齿。这一刻,疼痛,似乎并不是我优先要考虑到的问题。
得到我的确认之后,就开始实施拔牙的手术了。从注射麻药开始,我就选择了全程闭眼,我发现这也是人的一个本能,在害怕且不可避免的去面对一件自己不愿意接受却不得不接受的事情时,往往会选择蒙蔽自己来让自己好受一些,尽管真实的疼痛感并不会因此而消失。医生让我妈在门外等候,很大原因应该是接下来的一些列动作是“血腥”和“残忍”的。
接下来大概20分钟的过程中,我先后感知到了钳子,锤子和小电钻在嘴里的工作状态,虽然有麻药,但是毕竟局部麻醉之外的地方还是能传感到这些疼痛感。医生虽然有和我交流,但显然这种状态下,不可能有愉快的聊天,而且压根儿我也说不出来话。我能感知到自己在不自觉的缩着脖子,握紧手边的扶手。医生显然对这颗特殊牙齿的处理方式有一些措手不及,因为没办法借力,我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医生在尝试借用口腔里下列齿作为支点(要拔掉牙在上齿),以便于能借助到一些物理之力,让拔牙工具的“威力”进一步发挥。
僵持了十几分钟后,拔出牙齿的那一刻,突然有一种释然之感,医生把鲜血淋淋的牙齿,摆到面前的托盘里,让我看了一眼,我才发现,虽然以往舌头感知到的牙齿只有那么一点点,但是拔出来才发现一整颗牙算上牙根,还是很大一颗的。而我也能想象出来,我的牙龈应该破了多大一个“洞”。而因为位置原因,就没有选择缝合,要静待它自然愈合。我疼到吐血的状态就这样真实的呈现了出来。
我用冰块捂住半边脸,止血。大概需要1个小时的时间。
我能尝到血的味道,也能真切体会到脸上的冰冷。但我曾经感觉非常恐怖的拔牙,这次却并没有那么害怕,也没有“那么疼”,充其量只是“过度紧张”吧。
于是,我就想啊,有些东西延迟到来,可能并不是一件坏事情。疼,不是一个绝对的感知,人和这种不美好的感受来相处,是可以通过自己的选择来变相地削弱它所带来不那么美好的感知。而之所以有选择,就是因为在时间岁月里,人在主动或被动地成长,人能越来越清晰地在面临一个选择时,去横向的看到其他方面的利弊,从而作出判断。而作出那个可能在十几年前打死都不会做出的选择“疼痛”时,其实自己已经比那个时候老练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个时候我是15岁,而现在我是30岁。
所以一些不美好、不得不面对的疼痛,还是延期地交给时间去消化吧。它不会对症下药地解决当下自己面临的“疼”,但是选择了延期,它其实给了人一个成长的空间,这个神奇的法力,帮助我们延期了当下的痛楚,还隐约带来点“希望”的空间——未来总会好起来的。就像是苦中,撒了一把糖,苦楚总会变得没那么苦吧,日子总会变得更美好吧,我也总会变得更好吧。
以此纪念我逝去的陪伴我多年的智齿,以及感谢过去15年长河里让我从害怕拔牙的小男孩变成如今能冷静面对拔牙的现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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