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今生只见一面,但骨子里我们对彼此的珍惜,是双方都感觉到的。
因文识人,偶有庆幸。更多的是失落,慨叹不认识才好呢!我二十年前因一文记住你,二十年后我们相逢,交谈时心里总掠过感动和戚戚,让我感觉这二十年的等待没有白付。
你的简介里有“著名散文家”的字样,我没有当真。你和我一样都是偶写一文的识字分子,我们连严格意义上的文人也称不上。你出了几本书,有几篇佳作,有一定影响,这我心里都有数的。你的散文功夫不浅,语句如水流山谷,有风吹河面,总能在认真读它的人心上激起涟漪。你身上有旧文人的刚强,也有他们的软弱。文途于你,我不能言对错。
你出了几本书,多是在台湾与北美的发表,这本身就有意味的。你言自己老秋出土,霜降扎根,终抵达这样的高度,语气里有安慰意。可我总觉得,像你我这样的底层小民,哪里敢提“成就”二字?文字如稼穑,出土的小苗自家欣喜,于人几乎不相干的。不知你能否接受一个最真实的调查:如果问卷天下,让人家写出对你文章印象最深的一篇,几乎百分百是没有一篇。文字,在政治之下,不达庙堂,只在草野,你我都是文学的客子。所谓的梦总是花虽灿烂,果未人知。
你给我谈到文章在这大陆的发表,几乎都是熟人,你甚至不相信素昧平生的作者和编者的感应。这话出自你行将百岁的老者之口,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寒噤。我不知道那些细节,那些报纸杂志的高度,我只是觉得如果诺贝尔奖评委里有我的朋友,结果我获奖而大名天下,我绝对认为那是大耻辱,那根本见不出我的真实份量的。熟人的发表,越发越不自信,为了每期头条的尊荣,为了名字多出的虚荣?我写得少,也写得差,但二十年里,几乎不认识一个编辑,只是随便寄去,发表由天的。事实是,也发了见了天日,也坦然了文字自生。我不相信文心的灭绝,我相信有文学良心的编辑还没有死完。
也许你说这可能都不是最高的期刊报纸,顶级的只认作者名字。我有做期刊编辑的朋友,我永远不给他们文字的。他们亲口告诉我,发表的都是关系,都是领导的旨意。我听后无言。既然这样,文字本身质量在那,发表不发表又有啥遗憾呢?托人关系的露脸,是为了让识货的读者指着作者名字和编辑名字骂娘吗?领导圣旨,让编辑挨骂,这锅背得好久了。编辑也是工作,是饭碗吧!
我看到有评论家说的登顶。按当下的评论家的标准,如果《岳阳楼记》和《项脊轩志》不署上范仲淹和归有光的名字,发表已是妄想,哪能登顶风光?再说即使登顶,登怎样的顶,一个时代的高度,恰恰可能是整个历史的低谷。我读鲁迅的文字后彻骨凄凉,感觉读懂他以后中国所有文学真的可以不读了。所谓登顶的可笑,就是几个人的把戏,众多外行的艳羡罢!有人看透不说,我是看见点说出,自然会讨人嫌的。
文学把持在政治老人的亲戚那里,几十年如一日的重复和延续着,也是耻辱呢!我见到有人对贾平凹的吹捧,重孙子一样的嘴脸,似乎字字珠玑,句句惊世了。可老贾二十年来突破在哪?吃着老本,啃着金招牌吧!老气和腐朽,自恋和故弄玄虚,老牛破车的咿呀,真是文学的暮气啊!
实在对不起你的所求,我不能出面向本地的编辑介绍你的文字的发表。你这样的谆谆老者,他们那样的小小年纪,为了报纸上平方厘米的占有,我实在不想张这个口去。更何况,我这几年已经拒绝投稿,在别人那里也渐近陌生,自己已经寂寂,却来助人煌煌,太不自量力了吧!希望你理解。你若投稿,我给你邮箱去。
中央的大报,大内的期刊如何,我不知。你江湖百年,冷暖在心,何须我的饶舌?我们默默磨自己的文字吧,一心虔诚,如对故乡,其它交于时间,传灭自有安排。
你春秋老迈,被文坛欺压到确信“文章得失不由天”,而是掌握别人手。你清丽雅致的文字被冷落到不如口水和广告语的命运。我真想上去把那些老家伙轰下台去,停了那报,灭了那刊,把他们都推出门去,自定生灭。文场里的奴才是灵魂里最可怜的奴才罢。窃取高位的生活,心里有而口不敢说,纯属充数的寄生虫,也是最窝囊的活着吧!
你不必担心发表,发表由他,文质在人心。智慧可以欺王公,欺骗不了匹夫匹妇的心。耿耿不如劳劳,对文字用自己的真功夫去。我若有空,会到你的小屋去。新月透窗,竹影在身,我们倾心交谈多好。文字在心,笔管在手,去思,去写,其他不管,好吧?
学生考试,我监考间隙,随手写来。不是文章,只说想法。你包涵。
网友评论
文人本就应该有骄傲,这骄傲不是对世俗,对他人,而是对自己,对自己是否还能不忘初衷的坚持。
文章如果仅仅是为了博出彩,那将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