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时代，都有时代的独特的印痕，作为艺术之一的文学，尤为明显，虽然，说文学是时代现实的反映，但，它毕竟是通过特定时代的人的心灵来书写的，所以，文学，说到底，其实，就是人学，是一个关乎人类心灵的艺术。
最近，读到摩罗的一篇文章《冷硬与荒寒——中国当代文学的基本特征》很有感触，长久以来，我对当代文学就一直抱有这样一种偏见，也可以是一种直觉或者是整体上的印象，所以，很少看的，自然，看过的也就很有限。其实，对当代文学，我是最没有发言权，也许，“窥一斑可见全豹”，所谓“一花一世界”吧，但就看过的一些作品，和我一向钟爱的外国文学相比较，它们的差别就更显得深刻和鲜明。无独有偶，在《南方都市报》2009年3月26日的副刊中也有复旦大学杨思和教授的一篇文章，题为《当代文学的粗鄙化与文学世代的断裂》。也许是英雄所见略同，摩罗和陈思和教授，殊途同归，不谋而合。综上两位学者的文章和观点，大致可以概述当代文学的全貌：当代文学无论是在语言上还是在思想上，抑或是在人类的终极关怀上，都显得较苍白无力，语言上，是粗鄙化，思想上，是冷硬与荒寒。
究竟是什么因素，是当代文学走入了这样一个日渐困窘的境地？有人说，是日渐变得铜臭味的商业社会，有人说，是愈来愈冷漠和残酷的人心。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是特定的历史现实。然而，试想，作为一个人类灵魂的代言人，不是一个拘泥于任何现实的摄影师，而是一个高屋建瓴，超越特定时代的引导人，是一个“每天都面临永恒的人”。也许这样一个故事可以告诉我们一个显而易见却又深刻的道理：宋代的词人苏东坡和佛印和尚是很好的朋友，一天，苏东坡去拜访佛印，和佛印相对而坐，苏东坡和佛印开玩笑地说：“我看见你是一堆狗屎。”而佛印却微笑着对苏东坡说：“我看你是一尊金佛。”苏东坡自认为占领很大便宜，很是得意，等到他回家后，苏东坡得意地向他妹妹提起这件事，苏小妹说：“哥哥，你错了，佛家说‘佛心自现’，你看别人是什么，就表示你看自己是什么。”其实，文学有何曾不是这样，虽然，我们常说，文学是现实的一种反映，但是，心灵的反映，不是如摄影，而是需要整合，过滤。所以，当代文学的“堕落”归根结底是当代人尤其是当代作者心灵的自我放弃——精神的虚弱。
其实，就像我们生存的空间一样，我们的心灵也有维度，精神的厚度和宽度和长度，或者还有一个永恒度！现实可以是丑陋的，甚至是黯淡的，但我们心灵却要永远是崇高和美好的。就像摩罗所说：“你所描述的生存状态可能确实是黑暗丑陋，毫无希望，但是最伟大的文学和最伟大的作家永远都必须以最伟大的爱和最大的热情为正在沉沦的世界做出自己的祈祷和祝愿。”“什么都可以沉沦，但文学决不可以沉沦。谁都可以在末日的黄昏放弃灵魂的向往，但作家永远不应该放弃。”所以，陈思和教授说：“文学可以描写庸俗，语言可以粗鄙……但是作家的情操不能粗鄙……情操高尚不高尚与具体的语言没有关系，与支配语言的人的心灵才有关系。”现实，总是不尽完美的，正因为这样，我们才需要文学，需要好的文学——超越现实和时空的来自心灵的真实文学。每一个真正配得上不朽的书写者，是用人类最真诚的心灵来书写的，也是以一种悲悯人类苦难的情怀来关照现实，关爱人生的。
此外，当代文学的肤浅和冷硬，也在于当代人对现实的一种感受力的普遍下降，所以，很大程度上，我们看到的是如摄影师一般的纪实和描摹。没有做心灵的浸润和人文的关怀，没有较深厚的阅历和敏锐而深邃的眼力，对所看到的现实，缺少一种深度、广度。从某个方面来说，这是当代作家在文学修养上的一种缺失，所以，以前，我们常说，中国作家与诺贝尔文学奖无缘，主要是因为语言的障碍无法跨越，其实，不然，是我们真实的内心世界的感受力还未能达到一定高度。而当代作家，往往较拘泥于时下，着眼于身边，游离于现实的表面。也许，这才是当下文学真正的也是最致命的要害所在。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思考，思想，是文学深耕细作必不可少的也是最核心所在。说到底，文学，做为一种灵魂的艺术，从某方面说，是一种境界。它不仅仅是一个技巧，而是一个大而无形道。它在于作家深刻敏锐的感受力和广博无边的情怀中。
文学，是一个精神性的产品，而非现实的描摹和简单的复制，它是一个人的人格和精神的体现，历史的变化和现实的变迁，始终不能改变一个具有伟大心魂的人，当代人的虚弱和缺乏定力，直接导致了其人格和精神的贫弱化，用于丹研读《孟子》里的一句话：“外化内不化”，作为人的处世之道，也是最合适不过的。作家，文学之心，更应该如此。海明威在《老人与海》的一句名言：“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被打败的，你尽可以把他消灭，可就是打不败他。”在时空之中，在现实面前，作家就应该是这样的一个“硬汉子”。
时光如涓涓流水，缓缓地磨平了一切，也包括那些贫弱苍白的心灵；现实是一个无形利器，它无声无息地改变了世界，也在不经意间改变了你。但是，作家，一个真实守护人类灵魂的“守夜人”，始终应作一个“麦田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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