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书桌旁看书的我，读着读着，眼前竟浮现出一个人。她的名字在我的脑海中也顿时想起来了。
她，乌黑浓密的长头发，有时在脑后扎起个马尾，有时编一条大辫子。粉嫩嫩的脸蛋，说话时，在忽闪忽闪的上下睫毛间镶嵌着一双幽黑明亮的眼睛。瘦瘦小小的个子。没错，就是她，我想起来了。
她的名字叫“小肖娟”。因着班级里恰巧已经有一个叫肖娟的女同学，也许是因着她身体特殊的原因，老师临时当着同学们的面，随口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她“小肖娟”。
想着想着，小肖娟就在我的面前活化起来。甚至我耳畔又响起了她说话时的声音，她说话的声音像孩子，然而表情语气又像是个坚定的“小大人”。
她是一个残疾女孩。背部像平地长出一个土丘又像是倒扣了一个小盆。那么好看的一个女孩，因着背部的残疾，让人漠视她身上所有的优点。
记得初二上学期，班级里先后转来一男一女两位同学。先转来的男生身材高大瘦削、英俊；后转来的女生就是小肖娟。
小肖娟个子矮小，初中二年级的她看起来像是小学三年级的样子。刚转来的第一天，她怯生生地出现在班级门口，老师面无表情地叫她坐在最前排的一个座位上，同学们的眼光刷地一下，就都盯在了她的后背上。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只见她低着头，缓缓走向座位。慢慢把书包放进桌肚，拿出书和本子，还有文具盒，轻轻放到桌面。然后把手朝后面背着，尽量坐直身子靠在椅背上。
大部分的同学在这一堂，都没有专心上课，而是专注在小肖娟的背上。稀奇那个锅盖似的大包里面到底长了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同学们看她就像看一个外星来的怪物。老师不在的时候，有几个调皮的男生路过她的座位时，故意停下脚步，几个人挤眉弄眼，嬉皮笑脸地给她起外号，叫她“刘罗锅”。
调皮的男生几次三番地在她面前戏耍，她都当作没看见。仍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几次之后，他们觉得没意思，也就不再捉弄她了。
不久，上课回答问题时，她开始举手。也正是那时候，我们听到了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回答问题像铜铃般好听。
老师也开始表扬她，慢慢地在班级里，她和几个女同学成了好朋友。下课时，常常传来她和那一片男女同学的欢声笑语。
渐渐，同学们谁也不再好奇她背上那个突起的大包。也没有了投向她的嘲笑眼光。
因着她身材的特殊原因，老师告诉她可以不到操场上去做操，她却跟老师说，她如别人一样，她愿意到操场上去做操。
出现在操场上伍中的她，对于别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和悄悄议论，再次如同没看见。
有一天课间，她站在班级的过道里和旁边的女同学聊天。隐约记得那天她穿了一件浅粉色的毛衣，毛衣上坠着一排珍珠纽扣做装饰。正要走过去的我，无意间看见她的脸庞在那件坠着珍珠的毛衣衬托下，就像是初春含苞待放的桃花，粉嫩粉嫩的，极美。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微笑看着她。她也注意到我，冲我微微一笑。这一笑，让我又好像看到一朵小海棠瞬间开放。
“你衣服上的珍珠真好看！”我不仅脱而出。
“是吗？”她朝我再次笑笑。
隔天中午课间休息，她走到我的书桌旁，冲我笑着伸出手，说：“送给你吧。她从我的衣服上掉下来了。”
那枚珍珠纽扣我保存了很久，但后来还是遗失了。
30年后的这个夜晚，不知怎的，我又想起小肖娟，还有那枚珍珠纽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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