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孩子们继续散步,我们绕到操场东北角的时候发现了以前体育室门外角落的那盏破烂的昏暗的路灯,现在它已经全然称不上昏暗了,崭新的灯柱在明亮的灯光映照下崭新到简直能让人闻到上面的新漆的味道,当然这只是将它与十多年前那破烂的路灯重叠后产生的一丝幻觉。我对孩子们解释说,我还在上高二的时候,我和几个死党经常在晚自习下课后在操场上漫步目的地流窜着闲聊,开小型演唱会。我女儿不明白我们怎么忍受得了这儿不时经过的学生情侣或是其他的人的异样目光。“而且这旁边还有个垃圾桶。咱们还是什么都没干,只是站在这儿而已,已经有七八个人路过,奇怪地注视咱们了。”
“虽然比你大得多,但我们那时还是孩子,”我说。年少无知,让我们站在垃圾桶旁边拿着破拖把杆子假装麦克风的时候毫不害臊。我试着站在这给孩子们唱一首零零年代的老歌,好不容易通过“周杰伦”搜索到一首当年唱过的歌的歌词,却又有一对情侣牵着手路过,在我们面前停下谈起了恋爱。我拿着手机,张了张嘴又放弃了。心里有点沮丧。
“你已经很努力了,爸爸。”我女儿说。
我想带孩子们再去看下这个校园其他的地方,我抱着小儿子走在塑胶跑道上,想去看看那间以土豆文明的校园食堂。一楼门口便是拔地而起的上二楼的台阶,我住校的时候,每个星期拿70块的生活费,每天中午都在这儿炒一个土豆肉丝,并以之度命。高二那年文艺节的最后一次排练也是晚会前夜在这儿进行的,晚会结束那晚还在这儿被一群美术班的粉丝姑娘们围住合影。那是演出大获成功后的一场宵夜中发生的事件——晚上会去食堂,也多半是宵夜的缘故。毕竟通常下午第一节自习之后的晚餐时间,都是随便找个人说句“爱死你了”让人带点干脆面或是其他零食度日的。我们喜欢在从食堂二楼下台阶的时候对着操场上花枝招展,有主儿的没主儿的姑娘们,大手一挥,放言:“视线所及,都是朕的疆土。”或是“眼前这汹涌波涛,都是朕的后宫。”想要复重温当年的中二病的感觉,但此时我站在台阶上,一手牵着闺女一手抱着儿子,身边是来来往往满面青涩的高中生,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了。毕竟,我眼前经过的和手里抱着的,都是孩子啊!
从这儿能看到对面寝室楼上有一些女生的身影。当年那可是男生寝室楼,是束缚自由的魔窟和我亲眼目睹有人从二楼跳楼出去包夜并得到激励的地方——跟在跳楼者的身后从那个之前站着犹豫了很久的地方迅速翻墙而出。
但是这个令人怀念的魔窟被改成女寝了。仿佛当年站在整座楼上笼罩的脚臭跟邋遢的味道都减轻了不少。同时这也是学校里唯一一个不用问就知道无法再故地重游的地方。
这时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从二楼食堂下来,男生双手插兜跟女生并排走到这个两端台阶之间的小平台上,突然一只手拔出裤兜,按住楼梯扶手,把女生挤扶手和自己之间,把她壁咚了。
他凝视着她的双眼。深情地对她说:“跟我谈吧?”
女生被壁咚后本来一脸愠怒和羞涩,此时却回答道:“好。但是你要好好学习,只有这样,以后我们才能一起上大学。”
我想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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