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还小的时候,爷爷便悄无声息地去往了另一个世界,他在我的记忆中似乎很模糊。
印象里,爷爷虽已年过七旬,但因为他当过兵,他的背总是挺得笔直的,似一面不可撼动的屏障。
清晨,淡蓝色的晓雾从一碧万顷的土地下升起,他喜欢搬上凳子坐在门口,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像是一位沉思者。
那严肃的表情,庄严的姿态,使我对他有股发自内心的畏惧,不敢靠近。
自小,我便体弱多病,有一半的时间是伴着汤药和针管长大的。
是药三分苦,每当我看到妈妈缓缓端来那碗似曾相识的药,就开始了我与妈妈之间的斗智斗勇。我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汤药,味蕾里便回荡着那苦涩的味道,抱着和妈妈打商量的心态:“喝一口药吃一粒糖,一点点糖,好不好?”
纵使我一再尝试,妈妈的态度仍很坚决:“不行,吃了糖,药效会大打折扣的。”
几经多次的哀求依然无用。
此时,刺眼的阳光洒在地面上,有些闷热的风若有似无的吹着,仿佛空气终于也跳动着些许不安,我明白到大事不妙,拔起腿就开跑,脸上的汗珠不断落下。
不经世事的我,又怎么可能斗得过足智多谋的她。在一声声无力的哭喊中被灌下了一碗又一碗。
那时爷爷总拿着药盒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不说话也不帮忙,甚至还会给妈妈指路我躲到了哪里,因此在被灌药时留下的眼泪,有一半是对爷爷指路的不满,对爷爷的畏惧中增添了一抹讨厌。
愤懑中,我右眼突然瞥见一个身影在慢慢靠近,提眼便看见是爷爷,他依旧像原来那样,神情严肃,手中还拿着一个让我疑惑的白色药盒站在我旁边。
他静静地看着那碗满满的药汤,快被我一滴不剩地喝下时,他嘴角似乎上扬了几次,我打心底地感到很不甘,心中不免感到憋屈,感觉那是胜利者对我这失败者的嘲笑,我越想越生气。
待汤药彻彻底底地进入我胃时,爷爷眼疾手快地打开了那个药盒,拿出了一个方形白色晶体塞入我口中,刚想吐出来,居然尝到了一丝甜味,我便仔细品尝起来。“糖!是糖!”
内心狂喜。
此时的阳光依旧洒在我们脸上,不知何处吹来的阵阵微风,拂去我们脸上的汗珠。
爷爷偷偷地摆了摆手,我俩相视一笑,十分默契地没开口讲话。
在我看来,那次的糖,是我吃过最甜的糖。那一瞬间幼小的心灵被深深地温暖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