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
长发少年,满不在乎地坐在审训室的凳子上,旁边一位老警官拿着纸笔正在记录。
“姓名”老警官开口。
长发少年抖着腿,半响也没有开口。
老警官提高声音:“姓名。”
长发少年满不在乎地说:“沈鑫”
“你为什么打人?”老警官又问。
“他嘲笑我。”
“你胡说,一位买菜的老人,怎么可能嘲笑你。”老警官气急笔执在桌子上很响,沈鑫不说话了。
原来沈鑫是个无业小混混,成天在大街上闲逛,看门的保安大爷看着这孩子跟自家孙子差不多大,处于好心说让少年找点事做,不要成天游手好闲,迟早没有好下场。
沈鑫抡起棍子就打,大爷身上多处外伤,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拘留15天,罚款5000元,老人的医药费由你出。”老警官宣布。
沈鑫爸爸手夹公文包,身上透着爆发户的气质。他如今是大老板,人前风光,没想到儿子不成才,他恨铁不成钢,狠狠地瞪沈鑫一眼:“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你,以后你是死是活跟我无关。”
沈鑫哼了一鼻子,继续无所谓地抖着腿,公安局他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回了,他早不把这当一回事。
他爸口里的不管就是不给钱了,他倒一点儿了也不担心,他不给,他后妈虽然也不管他,好在她的钱没数,偷拿一点她根本发现不了。
15天后,沈鑫被放了出来,他年纪不大,总因犯小事从这里进进出,唯独这次时间最长,重新被温暖的阳光照耀,他感觉这十五天以来从未有过的舒畅。他迎着温暖的风,经过一家书店,他惊讶连平时讨厌的书店,都看着顺眼多了。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熟悉的饭馆,闻到熟悉的味道顿觉饥饿感袭来。
他摸摸兜,一分钱也没有,只好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哥们打电话。
“胖子,快来速来饭店,我.......”沈鑫说话声嘎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前面不远处一个女孩衣裙翩跹,如仙女下凡般朝这边飘过来。
“喂,鑫子,你怎么了?喂.......”
沈鑫两眼发直,耳失聪,眼里心里全是如仙女般的漂亮女孩。
女孩从台阶上飘下来,经过沈鑫时,他闻到了一股清奇的香味,他被这特别的香气迷的神魂颠倒,他正要开口跟女孩打招呼,只见女孩已迈着翩跹的步子进了书店。
沈鑫鬼使神差地进了书店,这种地方以前他从来不会涉足。他上学的时候书都离他三米远,现在他居然假模假式地拿起一本书,像模像样的翻着,心里想的是刚才如仙女般的女孩那去了?明明进了这家书店。他一一扫过书店里的人群,目光定格在了正在整理书的女孩身上。
此刻沈鑫明白了,原来那如仙女般的女孩原来是书店的图书管理员。
他绞尽脑汁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令他满意,又显得不那么突兀和女孩搭讪的方式。
他大摇大摆地走过去:“美女,你们店里有新华字典吗?”
他本想用一个很有情调的书名,或者说最起码说一本讲爱情故事书也行,可他看的书太少了,那知道什么其它的书。
女孩连头也没抬,用手指了指旁边书架:“就在那边。”
沈鑫大失所望,他本来以为,女孩会热心地帮他找到他想要的书,然后在他付款的时候,掏了半天口袋没有钱,女孩会说先记账上吧,下次来付了就行,然后他就顺理成章的跟对方要电话号码,然后......
可她为什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正在这时,胖子气喘吁吁地进了书店,看到沈鑫,就嚷嚷起来。
“鑫子,你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刚从局子里出来,又犯什么事了呢?我到处找你,没想到你居然在这儿看书,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在局子里待傻了。”胖子说完还不忘咧着满是黄牙的嘴笑。
沈鑫恶狠狠地瞪着胖子,要是眼睛能杀人,他一定立马杀死这个多嘴多舌,坏他好事的死胖子。
沈鑫一巴掌拍在胖子身上,只听啪的一声,肥硕的肉乱颤。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胖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立马闭嘴。
仙女听到声音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要不是沈鑫怕破坏他在仙女眼中的高大形像,他还会在胖子身上来那么几下。
胖子乘机缓和气氛:“鑫子,你不是饿了吗?咱们去吃饭。”他说着掏出几张红票票。
沈鑫无意间透过窗户的玻璃看到自己长得跟女人一样的头发,脏的不成样子的衣服,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书店。
胖子在后边气喘嘘嘘的喊:“鑫子,你今日个怎么了?怎么一惊一乍的?”
“走,去理发店。”沈鑫说。
“我没听错吧,你居然要剪头发,鑫子,你之前不是说头可断,头发不能剪吗?”
沈鑫一巴掌拍在胖子身上:“快走,废什么话。”
“想怎么剪?”理发师拿着剪刀问沈鑫。
沈鑫犹豫了一会儿:“剪的帅一点,有男人味一点。”
等沈鑫再一次看镜子时,他的头发已不知所踪,脑袋上盯着一头毛寸。他仔细端详,似乎还行,挺顺眼的。
理发师看到沈鑫满意地笑了,连忙说:“这样的发型最帅,军人有男人味吧,他们都剪这样的。”
沈鑫立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
“胖子,怎么样?”沈鑫踢了一脚窝在沙发上打呼噜的胖子。
胖子从梦中惊醒,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面前站的确实是沈鑫,但只是理了个发型,就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胖子一咕噜从沙发上爬起来:“你这形象能迷死好多妹子。”
沈鑫乐了。
“你小子,赶紧付钱。”
乘胖子付钱的空当,沈鑫在镜子里端详着自己,头发是短了,可这衣服也太难看了,他转身就往外走。
“你这又是去哪呀?”胖子问。
“回家。”
“我没听错吧,你以前可从来不回家,你爸打你都没用。”
沈鑫摆摆手,直奔家的方向。
其实他回家不为别的,只想换一身行头,不相信这么帅的帅哥,那小仙女还不动心。
虽然沈鑫之前一直和胖子一起鬼混,但他从不花胖子的钱,因为他确实也没什么钱,何况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母亲。
沈鑫拿出早放在隐蔽处的钥匙,悄悄地打开家门,换了件干净又帅气的衣服,然后又从后妈扔地乱七八糟的钱匣里拿了点钱,逃也似地离开了家。
他在胖子家忍耐了一天,之所以今天不去书店,主要是想让仙女忘记他的狼狈形象,把他当成另个一个人。
“胖子,你说书店里工作的人,是不是都喜欢书?”沈鑫问胖子。
胖子想了想回答:“不一定吧,就像咱俩当初上学的时候也是学生,你喜欢看书嘛?”
沈鑫听了胖子的这句话,舒服了许多,指不定仙女也不喜欢书,他就不用装什么爱书人士,应该直接跟她要个电话,再不济总要问到她的名字叫什么吧!
第二天书店开门的时候,他第一个进了书店。准备在见到仙女之后将翻来覆去练了上百遍的套话讲给女孩,令她失望的是此刻书店里极其冷清,只有一个40多岁的女人忙着整理书。
他在各个书架间乱蹿,装作找书的样子,等了一个又一个小时,仍然不见仙女的踪影,难道她是故意躲着他?可他什么也没做啊?
他烦躁地一脚踢在书架上,真扫兴,他就不应该来这种地方,游戏厅不好玩吗?还是酒吧的酒不香,他发了神经才往书店跑。
他气呼呼地冲出书店,正好跟进门的仙女撞个正着。
那一瞬间他真后悔自己怎么没多等几分钟,他晃当着手装作很礼貌地跟仙女打招呼:“早。”
仙女白皙的脸上浮上如春天花朵般灿烂的笑容:“来买书啊?”
沈鑫一瞬间觉得时间停止了,世界上任何东西都不存了,眼里心里全是这灿烂的笑容,等他回过神,才发现仙女早已经进了书店。
“洛夕,你啥时候走?”
沈鑫竖起耳朵聆听,也许是她说的太小声吧!他仅连一个字都没听清。
不过沈鑫还是高兴,他至少知道了她的名字了。他正在犹豫要不要进书店的时候,刺耳的手机打乱了他的思绪。他不耐烦地掏出手机,原来是胖子打来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亲妈,就只有胖子真心关心他。他毫不犹豫地接起了电话。
“沈鑫,我妈不行了,我一个人很害怕,你快来医院。”
沈鑫此刻尽管很想进书店,但他听到胖子绝望的哭喊,他还是飞奔着去了医院。
胖子双手抱头,绝望地盯着抢救室的门,高大的身影佝偻着,似乎一瞬间会倒下去一般。
沈鑫瞬间泪目,他替胖子难过,更多的是想起了他站在抢救室外边等着被车撞的妈妈抢救时的场景,也正是那一次他永远失去了妈妈,而不到一个月,他爸就又和另外的女人再婚了。从那以后他变得叛逆,旷课,打架......
“胖子,会没事的。”沈鑫拍拍胖子的肩膀。
胖子哭倒在沈鑫怀里,由于胖子的身体太沉,他俩差点倒在地上。
过了没有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大夫说,病人抢救过来了,速效救心丸要常带在身上,以便不时之需。
胖子点头如捣蒜。
沈鑫打了车,将胖子母亲送回了家,安顿好了之后,他借有事离开了。
他踏着落日的余晖,走过那条熟悉的街道,他仿佛看到小时候的他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跟妈妈讲着学校里的趣事。而妈妈脸上是温暖和蔼的笑容,时不时地摸摸他的头。
他多想时光倒流,回到小时候,回到妈妈在的时候。
“嗨,干什么呢?”
一个女孩甜美的声音拉回了沈鑫的思绪,他回头眼前站的正是洛夕。
沈鑫即高兴又紧张,语无伦次地说:“没。你,洛夕。”
洛夕捂着嘴笑了,那笑声如同银玲般清甜。
沈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直到洛夕走远了,他才想起练习了一下午,要跟她要电话号码的事全抛在了脑后,他飞奔着赶过去,洛夕已经坐上公交车走了。
后来沈鑫每天都去那家书店,可再也没有见过洛夕,后来他听书店里的那个女人说,洛夕是暑假工,暑假结束了,她回去上大学了,当问及在那上学时,女人犹豫着没告诉沈鑫。
沈鑫似乎魔怔了,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眼前总浮现出洛夕那张如同霞光般灿烂的笑脸,他告诉自己不管天涯海角他都要找到她。
沈鑫跑遍了本城所有的大学没有找到洛夕,他灰心失望地给胖子诉苦。
“胖子,你说我怎么样才能找到那个女孩。”
胖子嚼着大鸡腿:“你找到了又怎么样?你连高中都没有毕业,人家可是大学生。”
沈鑫一瞬间呆住,是啊!他是个小混混,找到了又怎么样?不行他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也要上学。
于是他冲回家,扯着嗓子跟父亲说:“我要上学。”
沈鑫父亲听到儿子的话瞠目结舌,但还是给儿子办了入学手续,再坏也是自己的儿子,既然有上学的相法,应该支持。
三年后,沈鑫考上了本省一个还不错的大学。
胖子哭着来给他送行:“鑫子,你可以啊!为了美人奋发图强啊!”
沈鑫拍拍胖子的背:“在家好好的,等我出息了带你一起飞。”
沈鑫上了大学,他找了三四年也没有再见过仙女般的洛夕。但他知道,她是他生命中的贵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拯救了他。
他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但他知道,以后的人生路有她指引,他会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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