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天人羽化时抖落的一地白色轻松的琐屑都铺满于眼前的千沟万脊,温柔又安静,这里大山在开会,土地藏着永恒,这里年华荒芜,时间苍凉。眼前的景象是我们路过东乡县大树乡的黄土高梁上时看到的一幕。冬日的早上我们伴随着飞扬的小雪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再次踏上控辍保学的道路上。
今天是星期六,按照开学后的惯例,第一周周末必定要进行控辍保学的家访工作,这个学期也不例外,学校九点集合,校领导班子通过简单的会议,安排好工作任务之后,我们就继续踏上了家访的道路。控辍保学是控制学生辍学,保证适龄儿童和少年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有效手段,提高“普九”的质量和水平全在于控辍保学的完成度上,而对于我们教师来说,教书育人首先是人要在身边。
本次家访的学生有12人,通过细化任务我们被分配到大树的南阳洼村和米家村,动员的学生总计三人,我们首先沿着工公路来到了南阳洼村,这里通过搬迁将人口集中在山腰上,形成了公路沿线上最闪耀的新农村之一,一排排整齐俨然的瓦房沐浴在阳光下,静谧而安详。
村委会的书记干部也早就严阵以待,等待着我们的到来,带着我们去家访,原来周末没有休息的不仅仅是我们这些人民教师,更有这些无私奉献的乡村干部,而我接下来重点要说的就是这乡村干部中最特殊的一员,他是当地的一名教师,因为控辍保学任务,其他老师都回家了,他却主动请缨,临时加入了眼前这控辍保学的队伍中,我看也是这个队伍中最帅的一员了。
他年纪30出头,普通的就像是黄土地里的一朵洋芋花,帅气的脸庞上写满了率真的善良,在家访的过程中他对每户人家的地理位置和家庭成员的熟悉度让我惊讶,听说他自己在上学时因为周围的环境影响和家长的不重视最终辍学,打了几年的工,也没有学什么手艺,垂头丧气回家后也慢慢变了性格,没有了浮躁,开始认真学习文化知识和手艺,当村书记之前的八年里他一直是当地小学的一名招聘教师,因为有一次村书记去学校视察,看这个年轻人有干劲,就时不时抽调他去帮忙完成当地的控辍保学的任务,这不星期六其他的的政府工作人员都下班了,他却还坚守在一线等待着同仁们跟他一起完成新学期的控辍保学任务。
自当了当地教师之后,他就变得勤奋刻苦,每天有空就走访贫困家庭,了解学生境况,为百姓排忧解难得同时也劝返学生入校求学,别看他岁数小,可是在老百姓的口中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好老师好同志啊。 我们去了一户人家去动员学生入校,就像之前他说过的一样,这户人家的孩子已经失联一年了,报案后也寻求无果,我们到了这户人家,房主马麻乃还是深情的握着村小马的手,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满满的感动,房主嘴里不停的唠叨说,这小马就像是我的亲儿子一般,时不时的就来看我,了解我们家的情况,我们一行人也被这样的情景所触动,原来人的情绪是相通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是靠平日里的惠恩和心心念念的在乎所积累起来的。等我们从他们家里出来,房主马麻乃还是一直目送着我们,直到我们消失在小路尽头的拐角处。
另外一户人家因为父亲吸毒被逮捕入狱,家里有三个孩子,因为母亲不堪忍受家务之重赘,所以就让老大孩子辍学在家里做家务,孩子已经十四岁了,本来应该是初二的学生,可是在家长的不断阻碍下还是经常辍学,小马太了解这户人家的情况,母亲从不讲理,胡搅蛮缠,家里再没有大人。小马第一个身先士卒,大胆的以自己的经历现身说法,但是作为一家之主的辍学生母亲,还是心有芥蒂,不愿让学生入校,我看小马压抑愤懑的心情,而失学孩子的母亲还是极尽撒谎欺骗之能事,说孩子不在家里,已经被乡镇干部逼迫的走投无路,不知去向,去了学校后就没有回来过。
听到家长这样不负责任的话,还来不及我给家长回答,就看到小马涨红了脸,怒发冲冠,不顾他人的阻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冲进房子里,把藏在门后的辍学生一把拉出来,辍学生战战兢兢说到:“是妈妈不让我上学的”,辍学生找到了,孩子的母亲也开始狡辩,无言以对,只是一个劲的在小马面前诉苦,说自己家庭的生计面临的窘境。面对家长的无理和欺骗,小马早就知道这个妈妈是当地出了名的,其实乡镇干部已经在政策的扶持上对这户人家照顾有加,所以我们还是当场决定,让孩子带着行李和我们一起回学校,报到住宿上学。
去到米家村动员最后一户学生时,我们走得是山间小路,小路崎岖不平,沙石布满脚下,由于车子没有安放雪地胎,所以不免打滑,在几乎是九十度的斜坡上走着让人不寒而栗,旁边是千丈深的山谷,路过一处拐弯,路面积雪未融,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车子打滑不停,慢慢开始下滑,眼疾手快的同事汪老师还是赶紧跳下车去,用旁边的大石头堵住后轮胎以防止车子下滑,车子止住了,可是寸步难行,我踩完了油门还是原地打滑。
不得已下车望着眼前的景象,这里大山起伏万千,梯田褶皱,层层明朗,青云环宇,大地苍茫,这是黄土高原瘦骨嶙峋的肋条,也是江南水乡永远无法触及的梦景。同仁说如果不是使命使然,他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到这个地方。最后热心的小马叫来附近的几个家长,家长们都口口声声叫着他小马老师,最后在老师们齐心协力的用手捧着黄土在轮胎下面撒满黄土后,我又重新打着车,踩着油门费劲的爬上了山头,到达米家柏油大路后大家已经是灰头土脸,双手泥巴,满身疲惫。
进入这户人家,接待我们的是孩子的妈妈,妈妈说自己的孩子不愿意上学,就在房间里睡觉呢,妈妈打开房间的大门,辍学学生还在被窝里玩手机,看着直播,赤裸着上身,充电器插在插线板上就放在枕头边,精神萎靡,眼睛浑黄,我们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吓到,在小马主任的呵斥下这个孩子才缓缓的爬起来,眼睛里充满着敌意,我们在院子里等他,等他穿了衣服站在院子里就没有正眼看过我们一眼,他的妈妈要他跟老师们打招呼,他也是理都不理,母亲的溺爱再加上父亲常年不在家疏于管束,使得这个学生戾气冲天,小马在给他的妈妈宣讲控辍保学的政策时,这个学生突然大发雷霆,眼睛里噙着泪花固执的嘶吼道:“我就不去学校,我就不上学,不上学”一边说着,一边围着我们走起来,听到这样的回答,小马摇摇头也停止了说话,指出家长家庭教育的缺失,并命令道在周一必须让学生报到上学,可是学生又来一句:“我就不去学校,我不想去”,母亲黯然失色但也无可奈何,我们走出他们家门的时候同行的汪老师说:“如果是自己的孩子,他肯定好好给他两个巴掌”,还是小马在这个时候给公安局打电话,不一会儿公安人员到了,了解情况后答应在周一去他家巡查,如果没有按时去学校,就抓到公安局,后来这个学生真的来到了学校,我也在心里默默的为小马叫好,他可是真的有办法啊。一天的家访工作也结束了,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的工作画面,我们确实看到了不一样的家庭所孕育出的孩子不同的面貌,也看到像小马这样的年轻教师无私奉献,东奔西走,为脱贫攻坚所做的努力和贡献。
控辍保学的问题是在家庭教育的环节中中的严重缺失,家长的思想转变和解放才是控辍保学的出路,经常听父母说你把时间花在哪里,你的成绩就出在哪里。可能东乡民族最大的问题就是在这里,从来不愿意花费时间去注重深刻的教育和文化的改变。
教师教书育人的使命里也藏匿着不畏艰险的家访工作,我们和所有农村教师的心声都是一样的,将控辍保学初心的温暖一定要送至每一处大山背后的黄土脊梁里。教书本无畏,育人亦深情,天长地久尽慈悯。我也从小马的勤奋脚步中看到了奉献和担当。
控辍保学工作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东乡民族也应该从贫苦贫瘠中走出来,走向辉煌,走向伟大,不能总靠着别人的帮扶和引导,我们教师也应该树立起扶贫先扶志的大旗,想方设法让更多的孩子入学接受教育,完成东乡孩子从灵魂深处的深刻蜕变,让控辍保学之花开遍大山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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