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荒
岁月无恙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今日从广州回到湖南，刚下高铁熟悉的冷又席卷而来遍布全身。到了房间推开窗，放眼望去白皑皑一片。只是内心却少了往日见到雪的悸动。
作为湖南人每年看到下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可我已经两年没有见到了。去年放寒假，特意去北京想看大雪，没想到南方大雪纷纷，北方却艳阳高照。今年去广州又错过了。对下雪地期许，大概是它圣洁的白给我所带来的视觉震撼吧。
凝视着白雪，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每逢下雪就意味着接近年关，或者正是春节期间。老老少少齐聚一堂，大人们围着火盆烤火，嗑瓜子，话家常。而作为孩子的我们蜷缩在大人的怀里或者趴在他们的背上，听着大人们说着不大明白的话语，屋内暖烘烘的。偶尔也有调皮的孩子插嘴捣乱，这时候大人们就嗔怪，孩子们自知无趣，便乐得去屋外嬉闹。
调皮的男孩们拿着划炮、穿天炮吓唬胆小的女孩子们，看到女孩子四处逃窜，他们便笑得前俯后仰。不过也少不了被大人们说教一番。于是，只有打雪仗能被所有孩子接受了。大家分成两队，戴着手套，互相攻击对方。每每扔中对方或者被对方击中都会听到欢呼声。然而，每次也是以被雪击痛哭起来而散场。
我们也会堆雪人，却总是缺胳膊少腿的。或是堆到一半又打闹起来，所以印象里没有完整地堆好一个雪人。男孩子们还喜欢摇晃一棵棵堆满积雪的树，我们站在树下，雪花再一次落下，大片大片，只在我们身边落下。皎白得如年少的我们，笑声，喊声，欢作一团。
说起下雪，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些美好的往日时光。手机里循环播放着李志的《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一阵失落莫名涌上心头。那些单纯美好的岁月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得不承受的压力与责任。也开始明白现在大家常感慨的，“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暖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这样的画面也出现过我的生命里，只是给我讲故事的是奶奶。
每到夏秋之际，家家户户收了稻谷，明晃晃，金灿灿的稻谷一垛一垛的堆着，到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而我们小孩最喜欢做的便是穿过一条条小沟渠，在田埂上拾捡遗落的谷穗，每发现一根就惊喜若狂，不亚于得到糖果时的喜悦。蜻蜓飞过我们的头顶，青蛙在水边沉睡。我们把拾得的谷穗给奶奶养的小鸡仔吃，看着它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竟像自己吃饱了一般满足。
到了晚上，就喜欢和奶奶坐在屋前纳凉。紧挨着奶奶坐是因为她喜欢拿着一把大蒲扇，咿咿呀呀地摇着，一丝丝凉风伴着谷子浓郁的香味沁人心脾，也赶走了恼人的蚊子。
奶奶总能为我们讲许多故事，每天都能变着法儿讲不同的故事。她经历过战争年代、解放时期，有说不完的故事。讲到日本人侵略时，她也会痛恨得咬牙切齿，讲到八路军保家卫国她也会感激涕零，讲到汉奸卖国她也会义愤填膺，讲到曾经为了躲避敌人在满是杂草的水边躲了一整天又满是心酸。讲到她远嫁不能回家，太奶奶过世也没能回去，她泛红了眼眶……她的故事总能吸引我。
没有人告诉过我奶奶的小时候，都是奶奶的故事告诉我的。她出生地主家庭，读书也是请的私塾先生，据说把先生请到家里，是因为奶奶闻不习惯食堂的牛肉味，所以经常躲起来不去学校。后来家里人知道缘由便让她在家里学习了。我想如果不是后来的一系列动荡，奶奶应该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记得几年前她还在看书，看《增广贤文》《三字经》《女儿经》。小时候还常常听她吟诵，只是有些字不大认得了。有几句我印象深刻，“女儿经,仔细听,早早起,出闺门,烧茶汤,敬双亲,勤梳洗,爱干净……”
谢谢奶奶陪伴了我整个童年。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为我增添了那么多乐趣。现在她老了，而我却很少再与她聊天了。回家就对着手机，想来真的很惭愧。奶奶八十五了，牙齿也掉了几颗，吃不了喜欢吃的鸡翅膀，咬不动苹果也嚼不动蚕豆了。
而每次回去她还是喜欢把她留下来的东西给我们吃，或是糖果或是小时候喜欢吃的糕点。只是她不知道我长大了不喜欢吃这些了，而她被拒绝的时候落寞的眼神也刺痛了我。
今晚没有月亮，奶奶您晚上睡觉冷吗？有没有生冻疮？我还有半个月就回家了，这次回家一定好好陪陪您。就如过去夏日星空下，高高的谷堆旁，您陪着我长大一样。
后记：
我们总是不停地在抱怨生活对我们的冷漠，却也将这种冷漠与浮躁回应给了我们身边的人。愿大家都能时常想起往日时光，在奋力奔跑的时候，那些美好或许能够持续地温暖且照亮我们。
新的一年，愿你我都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