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草的穿好衣服,亓一然赶忙出门。
班长喊:“你干嘛去!”
“洗漱啊。”
“床都没铺好,洗个屁啊!”
亓一然看了一下四周,果然其他床铺都拾掇好了,就也学着他们的样式整理床铺。
“行了行了,没多少时间给你收拾了,先去洗漱,当兵第一天的早饭别再是没刷牙就吃了。”班长说罢过来给亓一然铺床,示意他去洗漱。
亓一然直奔洗漱间,牙才刷了一半,满嘴泡沫呢就听到楼下吹哨,有人在喊:“新兵三连,戴帽子扎腰带楼下集合!”
亓一然赶紧随便漱了漱口,又随便洗了洗脸回班里,这时间已经很晚了,全班只剩他一个还没准备好的。班长递给他帽子和外腰带,催他边下楼边整理,慌里慌张的赶到了一楼大厅。因为第一天集合,班里还没有比对高矮个排好次序,亓一然被班长随便安插在中间以遮掩他的慌乱,终于算是整理的像样了,班长赶紧喊“七班,跑步走!”随即就跑到了营房门口的干道上,全连七班最慢。
“七班长,就你们班他妈的最慢!”
七班长高声喊:“是!”喊的是简短有力,毫无拖泥带水。
“新兵三连,跑步,走!”
值班排长带着新兵三连来到了一个大操场:“先跑个一公里试试,摸摸这几个沪江兵的底。班长班副注意维持队形,跑步,走。”
400米的跑道,跑完一圈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需要副班长在后面催了。亓一然因为大学的时候偶尔打打篮球,所以一公里跑下来还算并不费力。
跑了两圈半,剩下半圈齐步走用以调整,带回到连房门口,值班排长喊:“各班,带到器械场。班长班副保护好,先探探底,让他们摸摸单双杠。”
七班长就带着亓一然他们几个来到一个单杠前,立定站好,班长又顺势简单排了一下高矮个,让他们先放松站着,是真的让放松站着,因为那时候还没学跨立呢。这几个人也不敢太放松呀,就都立正站好,然后班长就叫张超先过去试试手,这么一看,张超果然是最高的。
张超正准备走过去,班长哎了他一声:“器械场出列的时候,要先后退一步,然后朝向器械方向转身,小跑到杠下。你们几个也是啊,现在起就要养成习惯了。”
张超回答“是”便照着班长的要求小跑到单杠下,然后立定,看了看班长。
班长被他逗的好笑:“看我干什么,上去呀。”
“上去?这么高……”
班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随即轻跳一下,双手抓杠“就像这样。”然后又拉了两个引体向上“再像这样拉一拉,看看能不能拉的动。”话毕轻甩双腿落地,双膝微曲,上身微向前倾,双手掌心向内做半举状,呵,看着就有范儿。
班长点了点头:“你们不用像班副那样制式,先试试看能不能拉的上去。”
张超答了声“是”就跳起来抓住杠,说他跳起来倒不如说他就是抬了抬脚,这单杠的高度对他而言有点矮。他抓住后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却只能移动半身,漫说像班副那样轻盈的上下自如了,仔细看,他的脚都还没完全离地呢。
“好了好了,下来吧,尽力就行。”班长过去护送他下杠,又喊了一声下一个。
第二个是个高高瘦瘦的,脸长的清秀,乍一看,倒有点像李冰冰。这高瘦的还没立定,就见班长先去做好要搀扶的动作“辛鹏啊,你更要适可而止,别他妈的再晕了。”班长说话时,语气是玩笑的,又示意班副也来准备搀着。
辛鹏有些害羞的笑着,也跳上去抓住杠,好家伙,辛鹏就很会利用个高的优势,手上拉着脚下蹬着,一下子还差点就能头过杠了。但是他太单薄了,这一下可能有点猛,手差点脱了杠,班长班副虽然做好了搀扶的准备,也还是被晃了一下,赶紧上前扶下来:“好了好了,冰冰啊,你这身子骨有点太弱了,先去歇着吧。”看吧,连班长都觉得辛鹏长的像李冰冰。
轮到了亓一然了,亓一然也试了一下,虽然平时偶尔打打篮球,但这种训练还着实没试过,用了下力,也是头不能过杠,谁知班长竟过来举了他一下:“再加把劲!”嘿,还真过去了。
班副也过来扶他下杠:“有两下子。”班长说:“看吧,我说这小子有点底子吧。好了,能做一个就算不错了,入列吧。下一个!”
后面的几个也都大同小异,倒是最矮的那两个,一上去就像专门训练过一样,游刃有余的。亓一然听着班长班副在讨论“咱班这俩黔省的兵也不是盖的嘛。”
挨个都摸过单杠了,班长正要带他们也去双杠那边,就听到连房门口吹哨:“新兵三连,带回!”然后就听到各班长此起彼伏的声音“X班,跑步走!”
这边仿佛话音都还未落,就看着已经集合完毕了。各排值班班长数了数人数,随即陆续挨个向连值班排长敬礼报告:“报告排长,三连X排,应到X人,实到X人,无人缺席,请指示。”
排长也挨个回礼指示:“稍息。”
待三个排的值班班长都报告好了人数,值班排长就喊:“好全体都有,新兵三连,稍息,立正!”随即转身面向一个胖胖的站在营房门口的军官敬礼道:“报告指导员,新兵三连早饭前集合完毕,应到一百零三人,实到一百零二人,二排长在机关出公差,请指示!”
指导员就回礼道:“稍息!”
待值班排长指示全连稍息后,指导员把值班排长叫上前,小声问:“不是让王副师长叫去师部了么?”
排长回:“哪儿啊,他叔亲自来团里了,就是过来跟他吃个家常饭,说是来了个什么亲戚。”
“副师长还在团里呢?”
“没有,接上他就走了。”
“我就说呢。”指导员说罢摆了下手示意值班排长带队开饭,值班排长就一个班一个班的按次序示意各班长带队进饭堂。
亓一然所在的基层连队里不叫餐厅叫饭堂,后来亓一然发现饭堂这叫法实在贴切,因为他们的兵种特殊,训练量极大,吃饭的时候很难联想到优雅,饭堂的叫法不仅表达了功能,还能深刻的反应他们的生活状态。
部队的早饭要比想象中好太多了,至少要比亓一然日常的早饭好太多了,因为亓一然都快忘了自己来之前已经多久没早起吃过早饭了。虽然闻着香,但是亓一然早上跑了那一公里的不适还没过去,加上早晨的牙没刷利索,没什么胃口,随便对付两口就吃不下了,安静的等着班上其他人吃完,学着他们的步骤把剩饭剩菜倒了,盘子放回到桌子上,也跟着上楼去。
刚回到班里,那几个人就开始叠被子,亓一然跟张超也就开始叠被子,班长进来了,招呼他俩把被子拿去那个小房间,后来知道是叫学习室,让各自在被子的信息栏写好自己的名字,就让他们去帮忙打扫卫生,这俩人就去打扫卫生。卫生还没打扫好,楼下就又吹哨集合了,班长让他们把工具放好,先下楼集合。
等到集合完毕各班带去训练的时候,班长却让他们跟值班排长说一声回班里。
这俩人回到班里,看到副班长正在熨他们的被子呢。
张超赶忙上前伸手说:“哪里敢劳驾班副,我们自己来就好了。”
班副摆了摆手“别过来,小心烫着你,我不是给你们熨被子,是给你们划线呢,待会还得给你们整理小包裹,教你们叠被子,珍惜吧,过完今天,你们就没有舒服日子咯!”
班副把他二人的被子都熨好后,给他们演示了一遍叠被子的步骤,本来软塌塌的被子,经班副这么一打理,竟有棱有角活脱成了俩豆腐块,叠好被子后班副如释重负般:“大致的步骤你们都看过了,班长到时候还要专门再教你们的。”
班副又给他们两个整理小包裹,其实就是一只新的白毛巾包裹了内衣内裤针线包等小物件,然后再把外形也捏捏整整成四四方方的,还是豆腐块状。
亓一然倒是对小包裹最上面叠放的一床白布单和纸笔产生了兴趣,好奇的问了班副这个小包裹的用处。班副笑说小包裹平时用不到,也不能碰,不然还得重新整理,就只当是面子工程得了。亓一然又追问不平时是什么时候,有什么用处,尤其是白布单和纸笔,看着就不像吉祥的物件。
班副沉吟一下,望了望西北方向的天空:“有任务的时候是必须要带的,纸笔用来写遗书,白布单用来裹尸体,就是这样。”
“这个年代还有战争?”
“这个年代和平吗?现在跟你也讲不明白,以后你就知道了。”
“咱们团也会参加战争吗?”
“谁知道呢,反正去年参加过......”班副又不经意间抬头望了望天空,转而苦笑着问他们俩人:“怕死么?”
张超捂着嘴笑说:“哪有人不怕死的。”
亓一然却坚定的看着班副严肃起来:“我不怕,只要死的值,只管死!”
“看你这吓的,都开始说胡话了。放心,有班副在,我不会再让你们任何人在我面前倒下的!”
“我不是说胡话,若不能有灵魂的活着,我倒宁可死的壮烈!人这一辈子不也就那么回事么......”
“停停停,这才当兵头一天,怎么就开始盘算牺牲的事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以后好好训练,死亡就没那么近了。”班副倒显得局促起来,这次换亓一然不自觉的对着天空发呆了。
“有故事,直觉告诉我,你们俩都有故事。”张超笑着碰了碰亓一然的胳膊,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班副叫他们别管什么故事事故的,赶紧去训练要紧,亓一然和张超就跟班副打了声招呼出门去了。临出门前亓一然回头看了看,班副又开始望着天空发呆了,亓一然拍了拍张超,对他说班副有故事的言论表示了赞同。张超却饶有兴致的看着亓一然:“你也肯定不一般,以后有机会,我倒是更愿意听听你的故事。”
“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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