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次见这种野果子,是在爷爷的方形手帕里。
从小爷爷就疼我,自我记事开始,常有村里的领导干部来家里拜访我的爷爷,他们的话好像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爷爷在讲述自己的故事,他们便像小学生上课似的,一脸认真地听着,偶尔若有所思,偶尔微笑着点头。他们每次来都会带一些水果,或者饮料等,若是哪次空手来,临走前便会硬塞几张看起来很旧的钱到爷爷的兜里,爷爷不要,他们就紧紧握住爷爷的手,弯腰鞠躬,并连说好几句感谢的话。
后来我才明白,爷爷是村里的老支书,也是村里最年长最德高望重的人,所以自然受众人尊敬和爱戴。爷爷退休后依然不遗余力地帮助很多家庭解决困难,所以常常拄着拐杖还在四处奔走,用爷爷的话来说,就是去“走耍”。
在我的记忆中,爷爷特别喜欢“走耍”,有时候吃完早饭,拿上木拐杖,戴上斗笠帽就出发了,因为茅台(我的故乡在中国酒都——贵州茅台镇)的夏天真的巨热无比,太阳格外恶毒,大马路上灰特别多,车辆也多,而且要绕过很多弯道才能到达目的地,所以爷爷喜欢走小路,虽然得爬过很多座小山,再翻过最大的一座山才能到达,但爷爷总是笑着说:“走小路要快点,还可以在树底下躲哈太阳。”
若逢不上课的日子,我总喜欢跟在爷爷屁股后面,跟着爷爷去“走耍”,原因有两个:一是我觉得爷爷年纪大了,怕他摔着,而且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也几多无聊,若有我这个调皮虫跟着,还能作伴聊聊天儿。二是去到人家家里,他们都会把好吃的拿出来招待爷爷,我便可以获得好多好多的“快乐”。
若是哪天放学回家没见着爷爷,就端根小凳子到门前去候着,每当太阳下山不一会儿,我总能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身影向我走来,它走得很慢,但好像很轻,我知道爷爷又给我带惊喜回来了,等他再走近一点,快到我这里的时候,我便跑上前去,抱住爷爷的腿,接过他手里的拐杖和帽子,那一瞬间,我真的太开心了,因为,我一整天没见着爷爷了。
只见他缓缓地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包东西,让我猜猜是什么,我说:“是杏子?还是樱桃?”,他不语,让我自己打开看,脸上露出慈祥又温暖的笑容,然后两眼发光地看着我,我小心翼翼地把用一块方形手帕一层层包裹起来的“快乐”打开,“呀,这是啥子?”,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特别的小东西,但不等爷爷回答,我便抓了几颗塞进嘴里,爷爷哈哈大笑说:“这是野泡儿,我在山路上掏勒,甜不甜?”,我连连点头,又抓了几颗放进嘴里,才肯把它们收起来,准备给姐姐留着。然后我们大手握小手,一起走回家去。
今天,我依然很想念我的爷爷。
(注:某些词看不懂可参考贵州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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