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电影
记忆里,在我那闭塞的家乡,看电影简直比过年还令人兴奋。那时乡上没有电影院,但乡上有一幅电影行头,还有一个乡村放映员。那乡村电影放映员每月挑着担子穿行在各村之间。每次他的所到之处那肯定是前呼后拥,青壮年争着抢着帮着挑担,孩子们则跟在后边高兴得手舞脚蹈。寻一片空地,搬一张方桌放电影机,立两根竹竿挂屏幕(我们称之档子),不看时间只看天,只要天一黑,喝得微醺的放映员便开始工作。田里、地里、甚至树上,坐着的、站着的、蹲着的老人、青壮年、孩子,都把目光投向那神奇的屏幕。在那没有任何娱乐方式的闭塞的地方,看一场电影足够他们在茶余饭后、劳作间隙摆谈一个月甚者更长时间。

儿时的我对电影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哪里热闹肯定往哪里撵。当哪个村子有电影的消息传来,院子里的人立即行动起来,我的哥哥姐姐也不例外。那时候,家里唯一的电器就是老爸从乡上买回来的手电筒,妈妈看得紧,偷偷地藏在枕头底下,出工收工时都要去摸一摸。而且很多时候是没有电池的。当然也舍不得给我们用。这可难不倒心灵手巧的哥哥姐姐。他们从竹林砍回有两个大拇指粗的斑竹,去头去尾,剩下手臂长短的一截,然后往里面灌进煤油,最后拿棉花塞住,一个火把就做好了。最令他们头疼的就是我了,看电影要走很远的路,翻山越岭的,我是肯定走不拢,偏偏哥姐都瘦小,我却长得胖乎乎的,他们背起来很吃力。但想甩掉我可不是容易的事。虽然每次哥哥姐姐都故意装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我总能从他们的掩饰不住的喜悦中发现蛛丝马迹,然后寸步不移地跟在他们身后。如果一眼没有看见他们,我就会立即哭得地动山摇。妈妈心疼满女,以任何人都不许去作为条件,逼得哥哥姐姐每次只好带上我这肥肥的拖斗。我们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目的地进发,羊肠小路上,一长串火把像火龙蜿蜒前行。田里泥土的清香、农家自然肥的味道、稻麦的幽香,一股脑钻进鼻子,蓝色的天幕上,星星顽皮地眨着眼睛,慢慢在我的眼前幻化成忽明忽灭的火把。趴在哥哥瘦弱的肩上,我一脸的得意,还不时做个马儿快跑的动作,颠簸中眼前一切都逐渐变得模糊,我在哥哥背上睡得口水流了他一肩。到了观影地方,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四周人山人海,我立即清醒起来,兴奋地等着电影的放映。这时候哥哥姐姐又忙着找光滑的石头垫坐,我则一溜烟跑到屏幕后边,那里人少,没有人挡住我的视线,不过,可苦了我的脖子,一场电影看下来,除了觉得里面打斗热闹以外,留下的印象就是脖子疼痛了。当然,回去对哥哥姐姐来说又是一场劫难。我继续在哥哥背上酣睡。就为那翻山越岭的坝坝电影,姐姐奉献了半颗门牙。也是在似懂非懂中,我看了《生死牌》《孙悟空大战红孩儿》《小花》《神鞭》《闪闪红星》《少林寺》《戴手铐的旅客》等,姐姐特别厉害,凡是电影插曲听一遍就能哼,听三遍就能完整地唱,跟着她我倒也捡唱了不少的电影插曲。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