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印象之上海佬
上世纪永丰县还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从县城东边点一根烟,可以一直走到西边,手里香烟刚好抽完。因此,对于外来事物称呼在语调上有些许微妙的变化,表达不同的感情色彩。比如,美国佬的佬字,在永丰人嘴里是第三声,中规中矩,也表达了一种蔑视的心理。又比如上海佬的佬字,在永丰人嘴里是第四声,俏皮中带着一种尊重和认可,还有觉得自不如人的一种无奈心里。
当时,永丰县还是相对比较封闭,外来事物和人较少。突然来了一批上海知青,他们分散在各乡镇,在给各乡镇带来烦恼的同时,也带来了外面世界的一扇窗口。
朗格里格朗
大概七八岁时,舅舅在县医院工作,也住在县医院,我经常去舅舅家玩。有一天,表弟神秘的对我说,医院的上海佬逗他玩时,教他说了一句话,朗格里格拉,朗朗朗。太奇怪了。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听都没听过。什么意思?表弟问那几个上海佬,上海佬也没说。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这句话印象太深了。知道初中学《马路天使》主题歌:春天里来百花香,啷哩个啷哩个啷哩个啷。。。。。。这才反应过来。
余老师和叶老师
小学一年级,教我们音乐的于老师,沉静,白皙,漂亮,有着与我们本地老师不一样的气质。最喜欢余老师上音乐课,踩着风琴教我们唱歌,余老师专注愉悦的表情感染着我们。下课于老师点名叫我们几个孩子帮她抬风琴,我们高兴极了。后来,后来,余老师突然走了,据说回上海老家了。
小学二年级的数学老师姓叶,高个卷发,脸上一脸青春痘。喜欢搽雪花膏,喜欢和孩子们玩。教我们数学,喜欢教些课余知识。印象最深是老师有一本《简易计算法》,据说还是叶老师从上海买来的,我们几个孩子都曾经借阅过,想起在厕所还津津有味的读着这本书,不禁想起叶老师来,叶老师余老师回去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姑父的上海朋友
姑父一直在家务农,由于历史原因,姑父与村里关系不是很好,一直与村里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后来年纪大了才与村里人改善了关系。
前年姑父突然感觉胃里十分难受,吃啥吐啥,到医院检查,据说是胃癌,姑姑嚎啕大哭,姑父自己也萎靡不振。后来又去南昌检查,南昌给出的建议是最好去上海检查,他们无法确认这是不是胃癌。姑父想起原来在村里下放的上海知青,在年轻时关系挺好的,知青回去后也或多或少有些联系。孩子们结婚时也请了他们,他们都忙就没有来。姑父试着打电话给他们,他们一句话:带好车票钱就可以啦。然后姑父姑姑及外孙就这样赶赴上海了。
过了几天,姑父打电话给父亲,语气极其兴奋,上海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胃糜烂,好好养护就行了。上海这帮知青好着呢,安排吃住行,陪他上医院,费用全部他们出了。姑父心情不错,回来后还兴奋了很久。
孙猴子
孙猴子也是上海知青,在永丰娶妻生子就没有回去,直接在农村安家落户了。由于他精明能干,敢做敢为,时间长了,他的大名没有人叫唤了,都叫他《西游记》的孙猴子,他也不恼火。
孙猴子敢做,农村承包到户一开始,大家还在犹豫,村里农田迟迟不敢分户,他直接找到村委会质问,村委会不敢答复,他一封信直接告到县委县政府,直接推动了该村分田到户。
八十年代中期,他又率先承包村里荒山和水库,很快成了乡里大名鼎鼎的孙百万。
父亲的上海学生
七十年代父亲在永丰中学做校长,中学也有不少上海学生,他们都尊称父亲为老师,因此父亲说起他们都是我的上海学生。
小时我极度营养不良,父亲的上海学生们发动上海的父母亲戚朋友给我买奶粉。乡下的大婶们都惊奇:不要吃,小孩喝多了牛奶,以后会像牛一样蠢哦。父母没有在意,上海学生还是尽力帮忙买奶粉,有时一个月一包,或者两个月一包,这样断断续续我也就长得象小牛一样健壮了。
七十年代末。父亲调动工作了,离开了中学。上海知青继续在中学教书,相继成为中学教学骨干。在教书同时,这些知青还是很受学生们欢迎。
八十年代我也来到中学就读。学校里的桃树梨树枣树对我们有无穷的吸引力。每当桃子梨子枣子熟了就是我们最忙的时候了。有一次很不幸被老师抓个正着,关在教研室不许回家。老师走了,我们还在教研室老实呆着。不久教研室主任来了,看看我们:又犯法了。摘枣子被抓了。主任笑了:你是老校长的儿子。我的脸红了,点点头。走吧,主任说。老师来了怎么办?我是主任,他大还是我大?我们急忙拔腿想跑,主任叫住我,回去跟你爸爸说说,就说我们想他。
哦,又一个上海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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