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小雪翌日，南方也寒冷了。有朋友特地赶去北方看雪。雪花飘，对南方人来讲，是值得惊奇的。

虽说如此，南方地区在这个时候，还不至于冷不可耐。只是，这是一处风口，北风呼呼，风力强劲得能把一个成年男子身子吹歪。

这一处风口并不是什么城市主干道，可以说得上这座城市里偏僻的角落了。平时，路上行人寥寥，只有汽车驰驶而过。

五婶却是这条路的常客，为的是抄近道去城郊肉菜市场买菜。那里的肉菜比别处便宜，比如排骨吧，足足便宜了七八块钱。五婶是个勤俭人，就算为别人做煮饭的钟点工，也图个物美价廉。城郊肉菜市场离雇主家不近，隔着两个城区。为什么不就近买菜呢？五婶也说不出为什么，但明知那里菜价便宜，无理由不去的。这就是五婶的理由。

五婶北方人，颇有几分不怕南方这点冷的意思，今早出门就添了一件薄衫。这衣服是女儿今年夏天在折扣店买的。五婶女儿在这座城市读大学，大三，平时热衷做兼职，日常花销不问五婶拿。五婶为什么离开家乡来到这里呢？五婶也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女儿不在身边，心里空落落的。这就是五婶的理由。女儿懂事，这衣服五婶穿着该暖和。

事实并非如此。一路上，五婶都不觉得冷，走的路长了，还微微出过一阵子细汗，但这处风口出乎意料了。五婶不由得搂紧身子，低头俯身，逆风前进。她其实搂不紧身子，右手环抱了，左手不行。左手也不空着，得拉紧手拉菜筐。平日只嫌它哐啷哐啷太吵耳朵，现在一点声息也没有，北风呼呼得厉害，狂灌进耳朵里，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段路不算远，五六十米的样子。五婶咬咬牙，心想也就难受一会儿。她的人生经验，早就谙熟了生活的规律。先苦后甜嘛。

不过，在生活的规律里，似乎总不乏一次意料之外紧接带来再次意料之外的例子。所谓祸不单行。这时，五婶崴了左脚。“呀！”五婶左脚肚子一弯，很快左臀就重重地着地了，一时半会竟起不来。五婶心里拔凉。现今社会，谁敢扶你呀！想及，一道寒气过电似的通过脊骨。

五婶用力把菜筐拉到面前挡风，聊胜于无。她想等痛楚过后站起来。不过，她不用等太久了。这时，一辆私家车停在了她跟前，车门打开了，下来一位小伙子，朝五婶走来了。五婶此刻实在需要帮忙，而他也热心助人。五婶由他搀扶起来，又由他搀扶进了车子后座。车门拉上，五婶觉得暖和极了。

五婶的人生经验里，又多了一条生活的规律。这得感谢那位热心肠的天真小伙子。当然，五婶一路感恩道谢，早让他的耳朵起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