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之间

——《论语》学习之13-15-2

【原文】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

【思考之四】孔子与鲁定公的对话有何深刻的含义？

本篇记载的应该是孔子出仕鲁国大司寇期间的一次对话。孔子做中都宰，成绩斐然，鲁定公问可否拿来用于治理锅家，孔子说就是治理天下也可以。可是鲁定公意志并不坚决，又想取巧省事，于是就有了这场君臣之间关于“一言之间”的对话。这次对话可谓意味深长，让千年之后的我们仍然愿意去揣摩其中的深深禅意。

这里，孔子辩证地回答了鲁定公的问题，首先非常郑重地否认了“一言兴衰”的说法，打碎了鲁定公不切实际的“一劳永逸”的幻想；然后再阐明“几乎一言而兴”“几乎一言而丧”的道理，证明在某种程度上，“一言”的功效，可以接近于“兴”或“丧”，意在劝勉；路定公安心于为君之道。

通常我们认为，一个锅家的兴衰，涉及到经济、政治、军事、文化等众多方面，是一个锅家综合治理能力决定的。并且锅事重大且复杂，形势可能瞬息万变，处理重大复杂问题一定不能草率简单。哪怎么说“一言之间”就可以决定一个锅家的兴衰呢？一个锅家的兴盛，可以表现为经济繁荣，军事强大，锅富民足，社会安定，文化自信等等；而锅家的衰弱，与此正好相反。这些都是外在的表现。然而，它内在的根源、源头在哪里呢？言语是否真的能成为锅家兴衰的根本呢？

古人说“言为心声”，就是言语表面上看是一句话，而实质上是我们内心的见解。某种程度上说，见解决定一切，我们所有的苦乐，都是随着见解的改变而改变。对个人而言，见解决定行为，行为影响习惯，习惯形成性格，性格改变命运。而对一个锅家或民族而言，锅君对民众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的影响很大，而全民的主流见解和价值观，决定了锅家和民族的命运及兴衰。

【思考之五】为什么说“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

孔子从正面举例说，如果对“为君难，为臣不易”这句话，能够准确理解它的真正内涵并接纳它的话，那么君也好臣也好，就都能够守护正念，谨慎从事，就能产生一言而兴的功效。朱子曰：“知为君之难，则必战战兢兢，临深履薄，而无一事之敢忽。”上位者如果知道为君难，就一定会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没有一件事敢疏忽大意，草率行事。朱子还引谢氏曰：“知为君之难，则必敬谨以持之。”知道为君难，就一定会敬慎行事并持之以恒。两朝帝师张居正说：“君之一身，上焉天命去留所系，下焉人心向背所关。一念不谨，或贻四海之忧；一日不谨，或致无穷之患，为君岂不难乎？”一锅之君的言行身教，上关乎到天理轨则，下关乎到人心向背，如果稍有懈怠不慎，会招致整个锅家的内忧外患。张居正又说：“臣之事君，上焉辅之以凝承天命，下焉辅之以固结人心。致君之道少亏，则有瘝官之咎；泽民之方未备，则有旷职之愆，为臣亦岂易乎？”大臣承事锅君，上辅助锅君承受天命，下辅助锅君凝聚民心。臣如果没有认真辅助好锅君，有所欠缺，就是在其位不谋其政；臣如果不具备治理民生的本领，则是严重的失职、渎职行为，作为一锅之臣真的是很不容易啊！

历史上著名的贞观之治，唐太宗李世民与大臣魏征之间留下了一段历史佳话。李世民是开明君主，选贤任能，唯才是举，广开言路，纳谏如流。大臣魏征，也是敢于犯颜直谏的名相，他前后上谏两百多事，李世民都能接纳。魏征死后，太宗伤心地说：“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魏征逝，朕亡一镜矣。”贞观之治为后来的开元盛世奠定了重要基础。

贞观之治与历史上其它盛世一样，都是君臣对于“为君难为臣不易”这句话有非常深刻的理解，对治锅理政，从内心深处能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一言在唐太宗和魏征身上得到实践，可以说就是“一言兴”了。

【思考之六】为什么说“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bang乎？”

孔子对定公也举了一个“一言而丧”的反面例子，就是“予无乐乎为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做一锅锅君没有什么乐趣，只是他讲话，下面的人都不敢违抗。孔子进一步解释说，如果锅君说的话是正确的，没有人敢违抗也未必是件坏事，但如果说的话不正确的、错误的，甚至是荒唐的，下面的人都不敢违抗，那么就会害了整个锅家。

这句话，在《韩非子》里是这样记载的：“晋平公与群臣饮酒。饮酣，喟然叹曰：‘莫乐乎为君，惟其言而莫之违。’师旷侍于前，援琴撞之，曰：‘哑！是非君人者之言也。’”晋平公和臣子们在一起喝酒。酒喝的正高兴时，他得意地说：“没有什么比做人君再快乐的了！没有人敢违背他的话！”师旷陪坐在跟前，（听了这话）便拿起琴朝他撞去，说：“唉！这不是为人君主的人应说的话啊！”

“烽火戏诸侯”的故事非常有名。周幽王荒淫无道，重用佞臣，盘剥百姓。有个大臣叫褒珦劝谏，周幽王非但不听，反而把褒珦关押起来。褒族人为了把褒珦救出来，找了个叫褒姒的美女献于幽王，替褒珦赎罪。幽王十分宠幸褒姒，过起荒淫奢侈的生活。但褒姒冷若冰霜，进宫以来从没有笑过，幽王为了博得褒姒一笑，听信了佞臣的馊主意，在烽火台上点燃烽火，引来各地诸侯赶来救驾，褒姒见此情景，禁不住嫣然一笑。诸侯们被戏弄，怀着怨恨而归。后来周幽王遭到内外攻击，命令点燃烽火，却没有一个诸候来勤王救驾，幽王被犬戎兵一路追杀砍死。西周宣告灭亡，进入东周。

“做君王唯独以没有人违抗为快乐”这句话在周幽王身上应验了，周幽王听从佞臣一言而导致国家灭亡，说明了“一言而丧邦”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成立的。

其实，在一个单位团队，无不是这样。当你成为“老大”，你的话别人都不敢违抗的时候，也是走向败亡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