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瞎子听二狗把事情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天下还有这样的巧事不说,弄得自己还稀里糊涂的收了个徒弟。不过他也知道,这事很麻烦,弄不好要丢脑袋。
程瞎子坐在炕沿上想了好一会,把二狗叫过来,小声的说了一席话,并告诉他,这话到死都不能对外人说,并从怀里掏出来那叠纸币捻出两张递给了二狗。
二狗点点头,离开了程瞎子的家。
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伪政府、伪警察局、赌局、大烟馆、迎春楼门前依然是人头攒动,灯火通明。好多酒气熏天的扛枪大兵大声说笑着往来穿梭,似乎这些人没有黑夜。
二狗从边上小心翼翼的穿过去,来到了一家杂货铺前。
因为今天流动人多,掌柜的还没有关门,见二狗进来,笑着调侃道:二狗,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喝两口庆祝一下。
二狗脸红了,忙着回应:肚皮还空着,那里有钱买酒喝啊。
二狗挑了一盒带油的蛋糕,把程瞎子递给他的两张票子递过来,掌柜翻来覆去的在灯笼下晃了两遍,然后笑吟吟地对二狗说:其实你的钱还差一点,不过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我也就不计较了,拿去吃吧。
二狗说了声谢,抱起那盒蛋糕离开了杂货铺。
说真的,蛋糕的味真香,把二狗整个鼻孔都塞满了,还直往嗓子眼里窜,弄的他的肚子咕噜噜响。
二狗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吃过一次蛋糕。对了,是自己刚记事的时候,自己病了何大狗买给自己吃的。说真话,这东西比药来的快,吃完就好了。
二狗在月光下边走边想,很快就回到了家。门还开着,他没敢贸然进去,先轻轻的敲了敲还敞开的门,小声说:我是二狗,我是二狗……
自从二狗离开后,樱子的心就变得战战兢兢起来,他不知道这个小乞丐的离去是福还是祸。身为日本人,她知道中国人对他们有着多么深的憎恨,也许自己没有刻意的去伤害,但并不是没有伤害。现在,那个可耻的男人竟然狠心抛下自己和孩子偷偷逃回去,就是让她和孩子永远葬身异国他乡。
想到这,她又有些死不瞑目。她恨那个冰冷冷的国家,她恨这个自私自利的男人,但她爱这个刚刚呀呀学语的孩子。
孩子醒来了,张着小嘴在寻找着能够让自己生长且快乐的东西。但是樱子身边现在什么都没有,那怕是一口水。她把自己的嘴贴到那个肉呼呼的小嘴上,把自己舌尖上淌下的唾液一滴滴送到孩子那饥渴的嘴里。孩子很懂事,吮吸着这无味的甘霖又悄然睡去……
樱子现在变得有些坚强了,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还没有在太阳下唱歌、跳舞、去学堂就离开这个世界,她努力思忖着能够让自己和孩子活下去的方法……
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际,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吓的她心好像要跳出来。她仔细确实了一下,脚步声并不杂乱,看样子那个小乞丐并没有去叫人来伤害自己,心情才平复下来。
二狗进屋以后,发现屋里太暗,就把挡在窗户上的被服掀开了。中秋的月光霎时弥漫了整个小屋,彼此也清晰起来。
二狗把放到地上的蛋糕合递给樱子,低声的说:你和孩子把这合蛋糕吃了吧,别把小孩给饿醒了,她要闹起来可就没法办了。
樱子想不到这个二狗居然这么细心,感动的眼泪一串串落下来。她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这个街头小乞丐也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此刻正把一大口唾沫咽了回去。
二狗说:我出去找我师傅去了,就是那个在道边算卦的程瞎子,你认识的。
樱子点点头:看见过。
二狗接着说:他认为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太显眼,即使出了城,和日本远隔千山万水,这一路上又是战火连天,你也不可能把她安全带回去。
樱子点点头:是的,我自己能不能回去都是个未知数呢。
二狗说:我师傅的意思是把小孩送给一个绝对安全的人家先寄养着,等日后安定了你在回来把她接回去,你看这个想法好不。
樱子沉默了。她本想和孩子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但转念一想,自己回日本都是困难重重九死一生,何苦要连累孩子呢,让孩子能够安全的活下去岂不是更好吗?
樱子望着怀里的女儿,心一剜一剜的痛,但她为了女儿,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痛苦的点点头。
二狗接着说:那我一会去把你女儿安顿好,明天早晨在把你送出城门,剩下的我们也就无能为力,全凭老天爷的安排吧。
此刻,樱子只能紧紧的抱着已经沉睡过去的女儿,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希望自己的女儿一直活下去。
樱子把头发上插着的一枝小玉簪拔下来,放到了女儿的衣袖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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