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引
故事发生在公元1945年辽河北岸的一座小县城里。
县城不大,直线距离只有两公里,建得方方正正。周围是五米多高的城墙,一防匪寇,二防洪水。县城设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有警察局的二狗子日夜蹲守,盘查来往行人。城墙的四角还留有日本人修建的炮楼。城墙外是十多米宽的护城河,偶而还有黝黑的鲇鱼跃出河面,吞食靠近水面的小虫子。河水泛着绿光,有腐烂的猪狗散发出呛人的恶臭,河边长满了茂盛的野草和虬龙般连片的疙瘩柳和古榆树。
城内有东西和南北走向的两趟主大街,它们在县城的中心交汇,这里便形成了城市的中心地段,县政府、警察局占据了这里最好的位置,座北朝南,宽宅大院,大门口有几个穿着黑衣黑裤、戴着鸭舍帽、腰里别着盒子炮的二狗子在来回转悠,看着都瘆人。邻近的是半遮半掩的赌局、迎春楼和烟馆,其它大大小小的各种商户便鳞次沿街而驻。这些年生意并不好做,兵荒马乱,灾害横行,一家老小能够填饱肚皮、平平安安度日已属万幸。
这一年,并不像人们期待的风调雨顺。过了立夏,老天才不情愿的淋下了二指细雨。而靠天吃饭的老百姓们只能抢种了一些庄稼,大片的土地被撂荒了。秋收以后,望着粮囤里那可怜巴巴的一点粮食,惊慌失措的百姓们开始绝望了,他们不知道还能不能捱到明年春天。
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名字叫二狗,他是这座小县城里一个流浪的乞儿,但十六岁的他却活脱脱活成了一条不知疲倦的狗,在这座县城的每个角落里窸窸窣窣、苟苟且且的生存着。
关于二狗的身世,说法很多,但在县城里流传着两个大家比较认可的版本。一种说法:二狗是前一任县长大黄牙和现在迎春楼的老鸨赛西施的私生子,因大黄牙惧怕他老婆而丢弃。还有一种说法就是:二狗是前一任县长大黄牙的小老婆和土匪头子震关东的私生子,至于为什么丢弃,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大黄牙确实后继无人。所以,二狗真正的身世,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但全城的人普遍认为算卦的程瞎子知晓内幕。但程瞎子死活推说自己毫不知情,嘴巴关的紧紧的,像一扇生锈的铁门。所以,时至今日,二狗对自己的身世还是一无所知。
全城人都知晓的事情就是,光棍汉何大狗从城南乱葬岗捡到了二狗并抚养了他,二狗的名字也是因何大狗而得。但在二狗十岁那年何大狗染上了瘟疫撒手而去,从此二狗居无定所,流浪街头,但他有时也会回到何大狗的那间四面漏风的房子里住上一宿。
现在,二狗已经年满十六岁了,他记得何大狗告诉自己,他是在农历七月十五在城南乱葬岗捡到的自己,所以这个日子也就成了自己的生日。在每年的七月十五,他一定会来到何大狗的坟上,摆上几样祭品,诚心诚意的磕上几个响头。他逢人就说:没有何大狗,我也就是条野狗了。
十六岁的二狗,由于严重的营养不良,身子骨似乎没有发育。身高只有一米五十多,看上去极像是一幅人体挂图。最让人惊奇的是他那双藏在眉宇间清澈的眼睛,宛如寒夜里一闪一闪的星星,剔透晶莹。无论什么时候,当你看见他的时候,他都在笑盈盈的瞅着你呢。就连胆小的女孩子见了二狗都不觉得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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