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过去了,什么动静都没有。
然后我听到了奥黛丽的声音, 她在一个接一个地喊我们的名字,最后,她说,除了塔拉,其他人都在。
我想大喊,但我的脸被挤在座位底下,脸颊紧贴着地板,奥黛丽喊我的名字时,我还在她的重压下挣扎,最后我弓起背,把她推开,把头伸出毯子,说,“我在这儿。”
我环顾四周,泰勒扭动着上半身,几乎是爬进了后车座,看着每个人的伤口淤青和惊呆的双眼,他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我能看见他的脸,但那张脸不像是他的了。血,从他的嘴里涌出来,流到了衬衫上,我闭上眼睛,试图忘记他沾满鲜血,歪歪曲曲的牙齿。我再次睁开眼睛,看了看其他人。理查德正在两手捂着耳朵,抱住头,像是在努力堵住一阵噪音;奥黛丽的鼻子弯曲成了奇怪的钩状,鲜血从鼻子里流出来,沿着胳膊往下淌;卢克浑身颤抖,但我没看看见他身上有血。我的前臂有个口子,是被车座框夹伤的。
“每个人都好吗?”是父亲的声音,大家都咕哝了一声。
“车被电线缠住了,”父亲说,“都先别下车,等着断电。”车门开了,一时间我还以为他会被电死,但接着我看见他向前倾,跌了足够远,尽力避免身体同时与车子和地面接触。我记得透过碎玻璃车窗凝视他,看他绕着车转圈,他的红帽子被推向脑后,帽檐迎着风向上伸着,真奇怪,他看上去有些孩子气。
他绕着车子转了一圈,然后停下来,俯下身头与副驾驶座平齐。“你没事吧?”他问。接着,他又问了一遍,第三遍时,他的声音颤抖了。
我斜靠在座位上,看他在跟谁说话,接着才意识到事故有多严重。车的前半部被挤成一团,发动机呈拱形,像坚硬岩石上的褶皱一样向后弯曲。
清晨的阳光照在挡风玻璃上,反射出一道强光,我看见纵横交错的裂缝,这个场景很是熟悉。我在废料场上见过上百块破碎的挡风玻璃,每一块都独一无二,从撞击点向外发散的独特的蛛丝网,是撞击的记录。我们这块挡风玻璃上的裂缝讲述了它们自己的故事,裂缝正中心是一个向外延伸裂开的小圆圈,圆圈就在副驾驶座正前方。
“你没事吧?”爸爸用恳求的语气问,“亲爱的,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在副驾驶座上的是母亲,她的身体没有面向窗户,我看不见她的脸,但她靠在座位上的样子有些可怕。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爸爸说,他重复问了好几次。最后我看到母亲的马尾辫稍微动了动,似乎是微微点了点头,但动作轻的几乎察觉不到。
爸爸站在那里看了看,还通着电的电线,再看看地面,又看看母亲,他看上去很是无助。“你觉得——我该不该叫救护车?”
我想我听到他这么说了,如果他说了,他一定是这么说了,那母亲肯定也低声回答了一句。或者也许她已经不能低声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一直想象他要求被带回家。
后来有人告诉我,我们撞上了一个农民的拖拉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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