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

饭桌上铁柱对着闺女说“银杏，你去看看你妈吧！”

“你不是一直说我妈生我就死了吗？她不是我妈。”银杏头也不抬的说。

“以前，雪花嫂叫我隐瞒，如今她走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看你最后一眼。我答应了她的。”

“谁答应了谁去，我不去。”银杏把碗一推，匆匆跑进了屋里，“砰”的关上了门。委屈、心酸的泪水涌了出来。

银杏是铁柱十七年前去镇上赶集时在路边捡回来的，那时铁柱已是个四十岁的老光棍。从小瘸腿的铁柱一辈子没结过婚，那天在银杏树下看到襁褓里的婴儿，铁柱站在树下等了好久，没人来就把她抱回了家。

对于一个四十岁的寡男人，铁柱根本没有任何育儿的经验。

他挎着理发的工具，背着银杏走村串乡。如果谁家有婴儿，他会去那家免发剪头，为的是给银杏讨一口奶喝。

银杏就这样吃着百家奶养大的。

银杏从小非常懂事，她在铁柱背上看着铁柱剪头发即不哭也不闹，有人抱她，她就“咯、咯”笑。逗得大伙也开怀大笑。

女儿的到来，让铁柱破败的家有了温暖。五六岁银杏就会摸索着去做饭，个头没灶台高，她会垫个小板凳。

刚开始饭经常煮糊，铁柱吃着锅巴笑着直夸女儿能干。

七岁银杏上了村上小学，铁柱早送晚接狂风下雨从没耽误过。

有一天银杏哭着跑回家：“爹爹，同学骂我是拣回来的，没有妈妈的野孩子。”谁骂的？铁柱宠溺的摸着女儿的头，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他。

银杏二年级放学时，路上一女人拉住她，塞给了她很多吃的东西，还拿了一百元给银杏。女人含着泪：“囡囡，我曾是你妈妈最好的朋友，我来看看你。”

银杏不要，女人追着塞给她。

自此以后，女人隔半年会来看银杏，放下东西就走。铁柱叫女儿叫她雪姨，银杏隐隐约约觉得跟她有某种关系。她渴望她来，又怕她来。

三年前，雪姨突然从生活中消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铁柱推开门，看见女儿蒙着被子抽泣。

“我知道你一定恨她，生了你为什么会把你抛弃。看你又不认你，其实你妈她命也苦，生你时当家的已过逝，她一个女人也养不起四个孩子，把你留在身边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她每次看你后，都是哭着回去的。三年前她来看你的路上，被车撞成了残废。

在床上躺了几年，加上往年过度的操劳，她说已熬不了多久，我去看过她。雪花嫂最大的愿望就是临死之前，见见你。”

银杏抽搐的更厉害了，铁柱坐在床头也默默流泪。

“爹，我答应你……”沙哑的声音从被子里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