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辘轳浇过园
陈剑
那年看电视连续剧《辘轳•女人和井》,剧中的辘轳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那是我13岁那年,我用辘轳浇了一次园,那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
说到“浇园”,很多年轻人不懂,就是浇菜地,农村通俗的说法就是“浇园”。所以农村有“旱浇田,涝浇园”之说。
邻村有个亲戚,论辈分我叫他舅姥爷。舅姥爷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还一直病殃殃的,生活在另一个村,大活儿、小活儿都指望不上。
那年的麦收过后,学校还没有开学。这个亲戚从3里外过来求援,舅姥爷怕我一个人操持不了辘轳,还叫上了小我7天的表弟。
舅姥爷的这块地在另一个村的村后,地南头儿便是那个村农户的房子。那时的房大多是土坯房,极少看到有砖垒的房基。南北过道路东倒是有一个“四面皮”的房子,不过后墙也是“陡砖”,就是立起来的砖,这样可以省一些。砖墙上写了歪歪斜斜的标语“备战、备荒、为人民”,我在想,舅姥爷的劳作也是备战、备荒的一部分吧?!
地中央一个砖井井口上,架着一个很结实的木制三角架,顶端横向伸出一个9公分左右粗的硬木圆轴,滚筒套在这个轴上,滚筒的旁边伸出一个极粗糙的摇把。粗粗的井绳一圈一圈缠绕、排列在滚筒上,另一头儿连着提水的栲栳。这个栲栳充分体现了古人的智慧,通体扁圆型,尖底儿,上口有一横木当提手,因为重心在上,还是尖底儿,栲栳到水面后自然倾斜、灌水,然后我们用力摇上来,倒进垄沟。
但这一栲栳水加上铁皮的重量,少说也有几十斤,只能我们俩人合力才行。
麦收过后的天气,骄阳似火,极其酷热,我们仅仅摇了三五栲栳水,便是通身大汗。
地头儿就是一条乡间路,路的那边有一行枣树,浓密的荫凉儿对我有极大的吸引力,很想到那里坐一会儿。我知道,这无论如何行不通。就像鼻子尖上抹的蜂蜜,看得到、闻得到,就是舔不到。
这个菜园十分干燥,应当有些日子没得到水的浸润了,踩一脚就是很细碎的茸土,一阵轻微的风吹过,也会有尘土旋起。
汗滴得很快,水流的很慢。倒上一栲栳水,立马没了踪影,几乎都渗在垄沟里。
紧摇、速提、快倒,干了一下午,也没浇出个地头儿。二尺宽、三米长的畦子有10个,一共有两个菜畦喝到了井水,剩下的那些菜畦的秧苗都还蔫蔫的耷拉着叶子。
可我们比这些菜耷拉的还很,一动也不想动了。
终于,西边的树丛遮住了炽热的阳光,原野有了稍许的凉爽,夜色却要降临了。舅姥爷无奈地看看天、望望疲惫的我们,磕了磕锨上的泥,坐在井台上,装了一袋烟,缓缓地说:“回去吧,到家里吃饭来回二里地,比你们回家也不近多少。”我们像得了大赦令一样,逃也似的返回。
因为往井里放辘轳时,需要用双手抱住那个滚筒,怕它“脱轴”掉下去。而那个滚筒下滑的速度飞快,手上磨的血泡两个月也没下去。
或许舅姥爷看我们干不了这“硬活儿”,也没再叫我们。剩下的那些地不知道他咋浇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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