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莫言的《丰乳肥臀》纯属偶然,看到书名让人很自然地想到女人:艳丽的,性感的,肥胖的,彪悍的,甚至是青楼之女。我推断这本书必是写些风尘女子的风流韵事……如若没有看见序前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证书,我很可能把它丢置一边。
往下翻着, “谨以此书献给母亲在天之灵”占据着一页扉纸映入眼帘,字体排版简单但极其抢眼,纸张虽大片空白却更显文字的深厚和份量。我想∶文中的女人无论形态、状态如何,母亲应该是她最深的底色。
主要人物表很是让人诧异,二十多个人物中的九个孩子由同一母亲所生,父亲竟多达七位∶大姐和二姐的生父是母亲的姑父,三姐的生父是一个赊小鸭的(土匪密探),四姐的生父是一个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五姐的生父是杀狗人高大膘子,六姐的生父是天齐庙智通和尚,七姐是被四个败兵强暴所生,八姐和叙述者“我”的生父是瑞典籍传教士马洛亚。读到这里,一个淫荡、不守妇道,伦理道德低下,品行败坏的母亲形象已经跃然纸上,呼之欲出了。
一个可敬的母亲形象不是应该贤惠、吃苦耐劳吗?不是应该无私奉献、遵守诸多的传统美德吗?不是应该从一而终、恪守妇道吗?不是应该本本分分相夫教子、历尽千辛将自己的孩儿抚养成人成才吗?……
读它,带着种种疑虑和猜测。
这是一本献给母亲的书,它没有以人物传记的方式来叙述一个女人如何从花季少女到嫁与人妇,初为人母,儿女成群,日渐苍老……
故事在战争即将来临的躁动不安中,从母亲的最后一次生育——期盼已久的男孩“金童”和孪生姐姐“玉女”的呱呱落地开始,经由一双婴儿的眼睛,目睹一个家族亲历的战争,贫穷,革命,荒淫。爱欲交加,生死与共,把人性的愚昧贪婪和人情的温暖博爱交织在一起。
“金童”是贯穿故事始终的重要人物,“他”真实,平庸地存在着。故事在他第一人称的平静叙述中娓娓道来,“他”时而演绎在故事之中,时而游离于故事之外,“他”客观地讲述着一个故事,带领着读者理性地审视着这个世界。
故事结束,仍有相对较少的一部分文字(第七卷和卷外卷)附在后面,叙述继续进行。
第七卷(五十五章 ——六十三章)∶鲁璇儿生平。讲述了母亲从出生到成为七个孩子母亲的过程,以和传教士马洛亚短暂的爱情结束。
这部分内容充分满足了我最初的好奇心,可是孩子的父亲为什么多而杂乱却早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怎样成为母亲和如何做母亲的种种艰辛和无奈,让人同情,让人心疼,更让人佩服。
卷外卷(拾遗补阙),七个补充则把故事中没能在当时的情境当中展开叙述的情节和给读者留下的悬念进行补充述说。例如∶(补一)八姐后来怎样了,是怎么死的。(补二)六姐和巴比特逃走以后的生死下落(补三)善良的媳妇为何打死婆婆……
全部读完之后,才发现自己非常喜欢这部小说的结构。
看见千千万万个母亲的影子,听见无数个精神侏儒可悲又懦弱的呻吟……
一个时代,一段历史,一片深情,一袭悲凉,一声叹息……
附∶
题《丰乳肥臀》
曾因艳名动九州,我何时想写风流。
百年村庄成闹市,五代儿女变荒丘。
大爱无疆超敌友,小草有心泯恩仇。
面对讥评哭为笑,也学皮里藏阳秋。
——打油诗述《丰乳肥臀》写作本意。
丙申中秋 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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