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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学习第19篇《召南 殷其靁》
【原文阅读】
殷yǐn其靁léi,在南山之阳。
何斯违斯?莫敢或遑。
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侧。
何斯违斯?莫敢遑息。
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
何斯违斯?莫或遑处。
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译文参考】
雷声雷声响轰轰,响在南山向阳峰。
为啥这时离开家?忙得不敢有些空。
我的丈夫真勤奋,快快回来乐相逢。
雷声轰轰震四方,响在南边大山旁。
为啥这时离家走?不敢稍停实在忙。
我的丈夫真勤奋,快快回来聚一堂。
雷声轰轰震耳响,响在南山山下方。
为啥这时离家门?不敢稍住那样忙。
我的丈夫真勤奋,快快回来乐而康。
【 字词注释】
(1)殷(yǐn):震动;震动声,状雷声。
殷另有读音yān,yīn。(注音版图片用yīn,个人倾向于yǐn)。
(2)其,语助词。
(3)靁(léi):古“雷”字。
(4) 阳:山的南面。
(5)斯:此。上一斯字指时候,下一斯字指地方。旧说上一斯字指人。
(5)违:离去。
(6)遑:闲暇。
(7)振振:勤奋的样子。旧说训为信厚。(8)处:居,停留。
【诗歌赏析】
这是一位女子思夫的诗。关于此诗的主题,不仅今文学派的三家无异议,而且后来的解诗者也无大的争论。诗中所称这位行役在外的“君子”应该有官职在身,不可能是平民百姓。
全诗三章,每章的开头均以雷声起兴。这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忽儿在山的南坡,忽儿在山的旁边,忽儿又到了山的脚下。这雷声勾起了女主人公对出门在外的亲人的忧念:在这恶劣的天气,他却要在外奔波跋涉,怎不叫人牵肠挂肚!因而诗在起兴之后发出了“何斯违斯”的感叹。
据毛传与郑笺,前一“斯”字指君子,后一“斯”字指此地。朱熹承袭此说,释为:“何此君子独去此而不敢少暇乎?”(《诗集传》)而严粲释云:“言殷然之雷声,在彼南山之南。何为此时速去此所乎?”(《诗缉》)从上下文看,后一种说法更为顺理成章。
感叹之后,女主人公又转念为丈夫设身处地着想:只是因为了公事,才不敢稍事休息。想到丈夫一心为公事奔忙,故而接下去才有“振振君子”的赞叹。
毛传与郑笺均释“振振”为信厚。朱熹亦承此说。姚际恒《诗经通论》云:“盖振为振起、振兴意,亦为众盛意。”而王先谦的《诗三家义集疏》训“振振”为“振奋有为”,似更切合情理。这样“振振”一词就成了称扬其夫君勤奋有为的赞语了。
女主人公作出这样的赞叹之后,却发出了“归哉归哉”的呼唤,表明女主人公虽然明白丈夫是为公事奔走,但还是希望他能早早归来。这种转折实质上表现了情与理的矛盾冲突。
《诗序》称“劝以义”,是着眼于其理的一面,以张扬其伦理教化的意义,但忽视了其情的一面,而且是此诗的主要一面,因而受到后人的质疑。姚际恒在《诗经通论》中批评了《诗序》的这一偏颇:“按诗‘归哉归哉’,是望其归之辞,绝不见有‘劝以义’之意。”朱熹概括得好:“于是又美其德,且冀其早毕事而还归也。”(《诗集传》)陈子展《诗经直解》称此诗“既劝以大义,又望其生还,可谓得情理之正者也”,也很中肯。
此诗以重章复叠的形式唱出了妻子对丈夫的思念之情,在反复咏唱中加深了情感的表达。每章均以雷起兴,却变易雷响的地点,不仅写出了雷声飘忽不定的特点,而且还表达出对丈夫行踪无定的漂泊生活的挂念。每一章虽只寥寥数语,却转折跌宕,展示了女主人公抱怨、理解、赞叹、期望等多种情感交织起伏的复杂心态,活现出一位思妇的心理轨迹,堪称妙笔。
此诗之妙正在于其上下不一的语意转折,在否定亦复肯定中呈现出鲜活的情感和心理状态。此外,此诗的语言简洁朴素,齐言中又有长短相错,在一唱三叹中倾吐衷情,颇为传神。
【《诗经》学习中的背景知识】
赋比兴是《诗经》的基本表现手法
风雅颂赋比兴合称为“六义”。《毛诗序》中说:“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
唐代的孔颖达在《毛诗正义》中做了解释:“风雅颂者,诗篇之异体。赋比兴者,诗文之异辞耳。大小不同而得并为六义者,赋比兴是诗之所用,风雅颂是诗之成形。用彼三事,成此三事,是故同称为‘义’。”就是说,风雅颂是三种不同的体裁,赋比兴是三种不同的表现手法。用赋比兴三种手法做成风雅颂三种诗歌,因此将“风雅颂赋比兴”合称为“六义”。
赋比兴是《诗经》的基本表现手法。何为赋比兴呢?朱熹的解释广为人们所接受。朱熹说:“赋者,敷也,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也。”“敷”在这里就是铺,就是铺排,就是直接铺陈叙述,不拐弯。
赋是《诗经》中最基本的表现手法,不过,一首诗中往往是比兴兼用。而像《七月》从开篇“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至结尾“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八章八十八句,全部用赋的手法直陈,也是极少的。
“比”呢,朱熹说:“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也就是比喻、象喻之意。“比”在《诗经》中运用非常广泛,多数诗篇中都有比,并且极富变化。有的是一句之中比,有的是一章之中比,有的是全篇比。但像《硕人》,在一章之中连用多个比喻的现象也不多见:以“葇荑”喻美人之手,以“凝脂”喻美人之肤,以“瓠犀”喻美人之齿,以“螓”喻美人之额,以“蛾”喻美人之眉。《硕人》中,我们还可以清楚地看到赋与比的综合运用:第一章是赋,第二章前四句是比,后两句是赋,第三章、第四章是赋。
“兴”的解释虽最多,争论也一直都有,但朱熹的解释也还是最为人们所接受的。他说:“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这里介绍一下《诗经》中“兴”的三种方式。
第一,起兴(有人称之为“连兴”),即“他物”与“所咏之词”不构成比喻。像《采薇》,每章的“先言他物”——“采薇采薇”与“所咏之词”之间没有隐喻关系。这种纯起兴的“兴”在《诗经》中极少。
第二,喻兴,即“他物”与“所咏之词”构成比喻关系。这是《诗经》“兴”的主要方式,有人统计《诗经》中有一百零七首使用这种方式。像《关雎》《蒹葭》《木瓜》等,都是这一类。
第三,赋兴(有人称之为“隐兴”),即“他物”与“所咏之词”构成隐喻关系,表面看像赋,实际上是兴。像这样的也极少,有人统计只有两首。
“比兴”以其含蓄的韵味成为中国诗歌史上最重要的传统之一,它不同于其他文学中的抒情风格,它所表达的是以一种既不过于热烈、也不过于冷淡的、“温其如玉”的情感。这已经成为中国文学的最高标准,而“风雅比兴”、“温柔敦厚”、“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怨而不怒”等等,也是中国古典诗歌中最理想的风格追求,这一传统影响深远,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杰出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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