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丝（三）

（接上一篇）

      克莱尔听完苔丝的讲述后，脸上的五官皱到了一起吃力的思考着，此时他面前的苔丝变得缥缈，在他心里他爱的不再是她，只是跟她长得很像的另外一个人。苔丝惊觉克莱尔的变化，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的窒息。

      哈代在小说中预先埋下了不祥的伏笔在这一刻应验了。在一切不幸还未发生的时候，苔丝曾和克莱尔有过短暂的邂逅。小说开篇的一场舞会上，风度翩翩的克莱尔出现了，在姑娘们的期待中邀请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女孩共舞，而苔丝就在不远处注视着、期待着，直到克莱尔的身影渐行渐远......

    “一意呼唤带来的却未必是意中的人儿。注定要爱的人在该爱的时候大多不能出现。”

      苔丝试穿婚服时在她心里泛起的《儿童与披风》的民谣：“曾经失节的妻子，穿上它绝不会称身”；举行完婚礼回到奶场时听到“主凶”的午后鸡叫；新婚之夜守在新房门口的那两幅面目狰狞的妇女画像等超自然的宿命论曾陆续出现，预示了一场注定破碎的婚姻。

      克莱尔虽然有着超前的意识，但他终究没上过大学，人生阅历有限，那些他想要脱离的基督教教义早已在他心中潜移默化成了一条坚硬的矿脉，苔丝声泪俱下的解释就像一把刀，无论多么锋利都无可避免的卷了刃。

      在苔丝的提议下，克莱尔将她打发回家并且给了她一笔钱，自己则跑到巴西去开辟新天地，临走前他告诉苔丝：“如果我能接受了，我会去找你。但是在我去找你之前，你最好不要来找我。”

      克莱尔不会想到，苔丝的所有苦难都和男人有直接关系：父亲强迫他去德伯家认亲，亚雷设计让她失身，克莱尔把她带到婚姻里，却在最后时刻变成了陌生人。他将苔丝的失身归结为她的品质问题，认为她是一个不纯洁的女人，一个骗子，一个伪装成清白的有罪的女人。

      他看不到上层的堕落和下层的不幸，看不到英国社会普遍的不平等，如果他能够从丰富的人类情感出发，看到底层人民的身不由己，他就会理解苔丝的坎坷与不幸。

      我想阿历克是有罪的，克莱尔是有错的，封建和中产阶级的意识一直在对人进行迫害，唯独苔丝是纯洁无辜的。如果她小心一点或者当时不被虚荣心左右一切就不会发生吗，别说那样的蠢话，苔丝的不幸在她一出生甚至在封建意识产生的时候就注定了，一个小人物的行为如何撼动这一切？

      克莱尔在巴西遇到了一位阅历丰富的同伴，他把痛苦的经历讲给同伴听，而同伴的看法则与克莱尔不同，他认为苔丝的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将成为一名好妻子，并且直白的告诉他，克莱尔离开苔丝跑到巴西是错误的决定。这番谈话不久，同伴就染上病去世了，他的离世让这番话显得更加的理智与崇高，令克莱尔羞愧不已。

      故事到这里似乎又迎来了转折，克莱尔的思想拓展了，他完全的接受了苔丝，要回国找苔丝了。苔丝能接受他吗，这又成了一个悬念。

    “太晚了，太晚了！”当苔丝重新见到克莱尔时绝望的喊出这句话。原来苔丝的父亲去世了，他们一家被房东赶了出来，生存成了问题，为了母亲和弟弟妹妹的生存，苔丝迫不得已又回到了阿历克的身边，小说中这样写道：“她已让这身子像尸体一样随波逐流，往与它活着时意愿无关的方向漂去。”

      克莱尔绝望的离去，而苔丝回到阿历克家里时，阿历克竟对他们进行羞辱，气愤的苔丝拿起水果刀插进了阿历克的心脏。阿历克卑劣的生命就此结束，纯洁可怜的苔丝的生命也在那一刻以肉眼不可见的方式终结了。

      苔丝人生的小船就这样驶进了黑暗，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