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时间轴上来看,此时应该是小枫失踪后第二天的下午,李承鄞在联络高相,以在皇帝面前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地位,并不得不在高相那里用晚膳,而小枫,在把非要拆散自己和李承鄞的顾剑撵走以后,痛哭流涕的她并没有逃回东宫,而是又走进了这间小茅屋。小枫试图理清楚自己的心思——我到底应不应该回到李承鄞的身边呢?小枫甚至闲闲地盘腿坐在坐垫上,还给自己煮了一壶茶来喝,这些举动,都代表着小枫动摇了。此处出现构景上的细节,小枫背后象征忘川夫妇圆满爱情的满月上,突然出现了树桠形成的裂痕,这代表着忘川夫妇之间,已经出现了信任危机。
小枫怏怏地在茅屋里走来走去,突然听到兵甲搜捕刺客的声音。原来,从早晨就出来搜这片山林的尹魏和京畿驻军,到了下午的时候,终于搜到了小枫与顾剑的藏身之所。隔着蓬户荜窗瞧见搜林的兵甲,小枫立刻就认定,这是李承鄞的羽林军,他们是来搜寻我的下落的。(这些人当然不是羽林军,因为羽林军是由裴照率领的,裴照负责内城,尹魏负责外城,书枫还曾经误会赵家派来的杀手是皇帝的神武军。)小枫下意识地就欢喜——太好了!我再也不会被顾剑胁迫了,只要我走出去,就能回到东宫,回到我的心上人身边去!
小枫满心欢喜,她立刻转头就走,但是走了两步,小枫又停了下来,她想起了顾剑告诉她听的话,“你没有再逃,是你的心里已经对李承鄞起了疑心了,你对他伤了心,不是吗?”“你不愿意再逃,是因为你不愿意回去面对他,不是吗?”
顾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小枫心坎里,要不然,她也不会在顾剑明明被她撵走的时候,还犹犹豫豫地坐在这件茅草屋里,理清自己对李承鄞的心思啊!——小枫的确笃定,李承鄞就是利用了她;由此小枫开始怀疑,李承鄞会为了瑟瑟、为了权力、为了他自己害死她——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回东宫去?我只是李承鄞的棋子,我渴求李承鄞眼中、心中只有我一人,可是这根本就不可能,我为什么要回去?!回西州去,回阿爹阿娘身边去,难道不好吗?!
这时,尹魏带着披坚执锐的兵甲走进了这个小院子,他吩咐道,“给我进去搜!”兵甲们也觉得,这里可能是刺客的藏身之地,于是纷纷亮出了白刃,慢慢逼近了这间茅草屋。
小枫开始恐慌起来,之前就分析过,小枫与李承鄞身上的权力格格不入,而这些披坚执锐的兵甲,就是李承鄞身上权力的直接体现,小枫下意识地就开始恐惧,她怕被这些人绑回李承鄞身边,在她还没有想清楚到底是要回东宫、还是回西州去的时候。
小枫开始急得团团转,她又不会功夫,单靠自己是逃不掉的,在小枫手足无措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顾剑一直放着她床头的鸣镝,上一次小枫从茅草屋中逃走,并没有带走这鸣镝,可是这一次,它就像是小枫的救命稻草一样,被小枫紧紧地抓在了手里。
小枫做出了一种十分镇定安详的模样,把鸣镝藏在自己身后,然后缓缓地走了出来。小枫知道,在羽林卫眼中,自己身份尊贵,若我提前不表露想要逃走的意思,羽林卫并不敢对我动粗,硬把我绑回去的。李承鄞那个人那么好面子,绝对不肯让他的手下动他的太子妃一根手指头。
尹魏见有个人慢慢地走了出来,定睛一看,还发现就是他要找的人,惊异道,“是太子妃!”尹魏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先行礼如仪,恭恭敬敬地拜见了小枫,“见过太子妃!”尹魏又吩咐兵甲道,“小心刺客就在这附近!散开搜!”兵士们领命而去。最后,尹魏又给小枫行了一个礼,“太子妃,请随末将回宫。”
在尹魏眼里,太子妃竟然落单了,真是意外之喜,既然如此,我就得先把太子妃好好护送回东宫去,护送回太子身边。太子当初耳提面命,命令我和裴将军说,且不管刺客如何,一定要先把太子妃给他带回去的。
小枫开始犹豫,她又想起了顾剑说过的话,“在西州的时候,你时时刻刻都带着它,只要你遇到了危险,你就会向天空发出鸣镝,我就会出现,我会来保护你。”
其实,在上京的时候,顾剑也曾经告诉失忆的小枫,只要你发出鸣镝,我就会出现,来保护你了。但是小枫想到的,却是顾剑特意强调的“在西州的时候”,这说明,在顾剑给小枫捉了萤火虫,小枫因此做了一个梦以后,她是真的怀疑顾剑就是顾小五了。
小枫开始紧紧地攥着拳头,代表着小枫心中有所挣扎,我到底是要选择李承鄞,还是可能是顾小五的顾剑呢?不过,小枫很快就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我都要先问一问顾剑,他是不是我的顾小五,反正,李承鄞绝对不是我的顾小五。这说明,小枫对顾小五的缱绻爱意,开始正式松动她对李承鄞的感情了。
小枫为什么觉得,李承鄞绝对不可能是她的顾小五呢?我觉得最大的理由就是,小枫她一直都没有感觉到李承鄞待她的真情,而顾剑却实实在在地让小枫感觉到了,在小枫心里,李承鄞只爱赵良娣,他怎么可能为了我去杀白眼狼王,还陷入生命危险呢?而且,在上京的李承鄞,从来没有在小枫面前展现他的武功,小枫一推他,他立刻就会顺应自己的意愿放开自己,我和他厮打,一点儿亏都不吃,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娘腔,弓都拉不开,平时就念念诗文写写字,怎么可能是我的顾小五呢?
很快下定决心的小枫,立刻把藏在自己身后的鸣镝拿了出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射了鸣镝,以召唤顾剑前来,尹魏都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也是小枫主动走到院子里来的原因——只有在院子里发射,鸣镝才能真的升上天空,顾剑才真正能看得到。
在附近的顾剑见到鸣镝,当然立刻就出现了,他连面都顾不上蒙,赶忙就来到了心上人的身边。李承鄞为了他太子的体面,是绝对不会提前告诉尹魏,太子妃可能与刺客有牵连,根本就不想回来这件事的。所以,太子妃把刺客召唤来这件事,是尹魏绝对没有预料到的意外,他见刺客来了,赶忙高声道,“有刺客!保护太子妃!”顾剑轻巧巧地施展了自己的绝世武功,撂倒了尹魏这个领头的将领,然后立刻把小枫带走了。尹魏见太子妃再次被带走,只能叫兵士们去追,可是怎么追得上呢?
顾剑还是丝毫不敢亵渎小枫,他以自己的佩剑为支撑,稳稳地把小枫背了起来,手却只抓着剑柄。在瀑布的掩映下,顾剑和小枫穿过了由块块石板铺成的小径,绿水倒影着他们的身影,好像永不分离一般。任由顾剑背着她的小枫,又想起了她昨晚的那个梦,顾小五终于走了过来,笑着对我说,“等我杀了白眼狼王,我就来娶你。”梦中的小枫都愣了,原来啊原来,顾剑就是我心中的那个顾小五啊!
被顾剑背着的小枫,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这是她在李承鄞那里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小枫也稳稳地用自己的胳膊揽住了顾剑的脖颈,突然就叫了他一声,“顾小五。”顾剑听呆了,他赶忙就停了下来,又把小枫稳稳地放了下来。
小枫问道,“你是不是顾小五?我问你是不是顾小五?”顾剑那么爱慕小枫,他当然想要和小枫再续前缘了,顾剑也知道,小枫这是误会我是顾小五了,但是我不能多说什么,要不然,会有破绽。所以,顾剑垂下了眼眸,并没有回答什么。
小枫对顾小五的缱绻爱意彻底苏醒,她见顾剑不肯回答,又含着眼泪道,“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不是忘了很多事?我们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小枫自打失忆,来到豊朝开始,就一直在做一个有关顾小五的梦。只不过之前,她并没有想起,那个出现在她梦中的恋人,名叫顾小五。现在,在机缘巧合之下,小枫先落入了水中,想起了她的挚爱叫顾小五;又在经历了顾剑给她捉萤火虫,呼应了她与顾小五正式定情的甜蜜一吻以后,小枫误会了顾剑便是她的顾小五。所以,一直都知道自己失忆的小枫,就想问一问顾剑,有关她从前的事,她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因为她爱着顾小五的那种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这么真实。
编剧为什么要补写小说中没有的、小枫错认顾剑是顾小五的情节呢?之前就分析过,本剧的重要情节,都有对应梗。李承鄞在假扮顾小五的时候,曾经在铁达尔王面前,假托过他就是顾氏遗孤的身份,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还得到了与小枫名正言顺的婚约。现在,作为真正的顾氏遗孤,顾剑也必然是要假扮一回顾小五,把小枫从李承鄞身边抢走一回,才算公平。再说了,顾剑不顾自己的性命,救过小枫,救过阿渡两次,若他什么也没有得到,就这么死去,也太可怜,太狠心了一点儿吧?所以,编剧允许顾剑得到默认自己是顾小五、进而与小枫分享一段短暂的甜蜜时光的机会。
顾剑道,“丹蚩一役,死了很多人,我们失散了,你也因此受了重伤,当我再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成了豊朝的太子妃。”
顾剑为了能得到他人生中最后一点幸福,当然要假扮顾小五到底。所以,顾剑首先借口说,是因为丹蚩一战,使得你受了伤,我们也失散了。可惜的是,等我再次在上京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来中原和亲,做豊朝的太子妃了。
小枫恍然大悟道,“所以在上京,你说我们曾经是旧相好,原来我们真的曾经在一起过。”顾剑又说道,“我一心想要留住你,不在乎我在你心里到底是谁,可很多时候,却把你越推越远。”
顾剑的这番话,当然是真的,他就是想要留在小枫身边,就是不在乎小枫心里有没有他;同时,这番话,还代表了顾剑对他错失尚未爱上李承鄞的小枫的痛悔——我就松了一下手,你就不在了,我再想牵起你的手,却把你越推越远。
小枫听到顾小五说这样的话,立刻就觉得自己好对不起自己真正的挚爱,她又含泪道,“我是不是忘了很多的事?很多我们之间的事情?”小枫言辞之间,很是有点内疚、有点埋怨的意思——你该告诉我啊!你是顾小五,你怎么可以任由我去爱别人,嫁给别人,把你给舍下了呢?
顾剑是惟恐小枫再想起什么来,让她痛苦,于是一语双关地说道,“有些事忘了就忘了吧,也没有那么重要。”顾剑说的,是小枫曾经被自己和真正的顾小五利用,屠灭丹蚩的往事。
小枫当然没有听懂顾剑话里话外的意思,她猛地打断了顾剑的话,“可是我不想忘!我觉得这些事情我不应该忘!我不应该忘了你是顾小五!”
有没有发现,在小枫内心深处,最最不能忘的,就是她爱过顾小五这件事?而不是李承鄞利用过她、害死她的亲人这件事?这便说明,小枫对李承鄞,是爱先于恨,爱大于恨的。编剧笔力精深,她先让小枫恢复了她对顾小五的爱,再让小枫恢复了她对李承鄞的恨,这样一来,小枫才会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她对李承鄞爱恨交织的矛盾情感,后面的情节才能顺利展开。
顾剑为了得到自己的心上人,又说道,“丹蚩那场战役,对你来说太过惨烈,我没有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守护你,是我的失信,所以这些不好的事情,如果忘了的话,也不是坏事。”
顾剑为了能够在小枫面前,取代真正的顾小五的地位,便先说了一句,我不告诉你我是顾小五,是因为我觉得对不起你,没能在丹蚩那场战役中保护你。同时,顾剑为了离间小枫与李承鄞,特意提及了丹蚩一役,以暗示小枫,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和害死你阿翁的仇人在一处。
小枫跟顾剑耍心机,她哪里耍得过呢?她一听到丹蚩那场血战,更觉得不能再回李承鄞身边了,于是小枫叹道,“丹蚩亡了,阿翁死了,好多人因此丢了性命,可是我却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最最心爱的人也忘记了……”小枫是越说越内疚,她都不敢看顾剑了,小枫道,“还嫁给了别人,你怪过我吗?”小枫的意思,便是想要彻底抛弃李承鄞,与顾小五重新开始了。
顾剑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怪我自己,我应该紧紧地抓住你,可我却亲手把你弄丢了。”这句话,当然也是真的,顾剑痛悔了一生一世,他本来应该不顾一切地和小枫私奔的,却因为家族的血仇、义父的威势,放开了小枫的手,把小枫弄丢了——小枫一见过李承鄞,就再也不肯要我了!
小枫本来就觉得对不起顾小五,听了这样的话,更是难过起来了,她主动投入了顾小五的怀里,又伸出手来,揽住了顾小五的腰,说道,“我再也不会忘了你。”
这一段的配乐不可忽视,是专门配李承鄞对小枫爱慕之意的《爱与恨》,所以说,这个情节,表面上来看,是小枫对顾剑产生了感情,但事实上是,小枫又重新记起、重新爱上了顾小五。这是后面所有情节的大前提——只有小枫首先重新爱上顾小五,才能慢慢认清,顾小五在李承鄞身上已经彻底死去这一事实,忘川夫妇才能真正离散。
顾剑试探道,“你只想起了顾小五吗?”他想知道,小枫有没有想起别的事,要是有别的,只怕他就不好再在小枫面前假扮顾小五了,只怕小枫会因此觉得痛苦了。
小枫那么纯真,当然意识不到顾剑在试探她,她说道,“是,我想起了我心爱的顾小五,顾小五也爱着我。”这里再次呼应了之前小枫为什么不把李承鄞当顾小五的第一条理由,因为李承鄞为了保护小枫,不敢把对小枫的爱宣之于口,小枫并没有感觉到,李承鄞深爱着她。
小枫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她从顾剑身上,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那种感觉,她不再彷徨不定,不再患得患失,她得到了足够的安全感——我爱的人,他也在爱着我呀!那是一种怎样刻骨铭心的感觉,忘川的神水,都洗不掉我对你的心迹;转世的轮回,都会让命定的恋人再次相依。
之前就已经分析过,这部剧中,李承鄞在小枫面前的恐惧、不安全感是很容易发现的,比较不容易发现的,是小枫对得不到李承鄞的爱时所产生的恐惧和不安全感。当初,小枫被李承鄞利用,捅出铜钱案,李承鄞只是嘱咐了她一句,此事到此为止,接着就走掉了,让小枫非常失落,她觉得她和李承鄞之间算是完了,所以,她接受了宣德王的示好,接受了自己嫁给豊朝太子的命运,差点被宣德王毒死。
现在,小枫在鸣玉坊刺客案中,再一次被李承鄞利用,她由此再次产生无上的恐惧与不安全感,所以,在机缘巧合之下,小枫恢复了部分记忆,又误会顾剑就是顾小五,她当然会接受顾小五了,因为顾小五可以让她不再害怕,最最起码,我的顾小五不会利用我,伤害我,他总是爱我的,像李承鄞爱瑟瑟那样,爱着我。
顾剑很是犹豫了一小会儿,才伸出手来,摸了摸小枫的肩膀,但是他并没有回抱小枫,这还是代表着,顾剑内心深处对小枫的敬畏,他是不能拒绝小枫,是奢望小枫能全心全意地爱他一回,让他在死之前,得到片刻的欢愉,但是,顾剑也知道,小枫爱的不是我,我还是不能轻慢她,折辱她,所以,顾剑在假扮顾小五期间,并没有与小枫有过任何肌肤之亲,他真的是把小枫当九天仙女一样来敬畏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李承鄞真的是不如顾剑太多了。他那只白眼狼王,对着他心爱的女人,都能做出无数下三滥的丑事。李承鄞就是在揣测,小枫与顾剑怎么样了,他俩在一起这么久,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还情投意合,怎么可能没有肌肤之亲?所以,他才非要胁迫小枫委身于他,为的就是让自己也得到与顾小五同样的地位,同时在顾小五心中埋下一颗尖刺——我就是要让你尝尝,你心爱的、她心里也只有你的女人被我胁迫,是什么滋味。你痛苦了吧?哪怕小枫不在乎,我也不信你也不在乎,因为我太在乎了,在我眼里,小枫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是属于我的,她呼出来的气都属于我,更不要说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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