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抗日剧中,经常看到武工队员操着流利的日语与鬼子兵对话,蒙混过关卡的桥段。
我在大学里学过一年日语,相较于其它语言,日语的发音还是比较好掌握的,不似英语同样的字母组合可能会发不同的音,日语一个字母就发一个音,一个单词就发组成这个单词的字母的音,基本上掌握了四十多个日文字母及其变音的发音,就可以说比较标准的日语了。但是要让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听不出破绽,还是有相当大的难度的。
那些甚至连学都没上过的武工队员,没有课本、没有老师、没有录音、没有刷题……是如何做到将日语学得惟妙惟肖,连日本人都听不出来呢?
旅日作家萨苏一语中的,学不像,真的会死人的。
姜昆在相声《虎口遐想》中说,要是后边跟只老虎,是不是是个人就能爬上珠穆朗玛峰啊。
说得有些夸张,但道理却是正确的。
如果一项技能,学不会就威胁到生存,每个人都会认真学,而且不用督促就能学会。
观察动物界,鸟儿学飞翔、羊儿学奔跑、老虎学捕猎,好像都没有老师督促、父母看管。
当它们知道这是生活中必须掌握的技能时,它们便会自发地认真学习。
卢梭在《爱弥儿》中主张“散养”,但是这种散养并不是放任不管,而是引导着孩子自己去发现知识、技能在生活中的用处,感受到没有这些知识、技能,生活会有多么不便,孩子自己就会主动去学这些知识、技能。
他以“教”爱弥儿识字为例,他并不主动去教爱弥儿识字。只到有一天,有人送来一张请柬,是请爱弥儿去吃饭的。卢梭不会讲解请柬上写了什么,直到饭局过后,爱弥儿从别的渠道知道请柬的内容,非常懊悔。
这之后卢梭依旧不教爱弥儿识字,但是爱弥儿会自己想方设法地识字。第二次请柬到了,爱弥儿认识请柬上的几个字,但是依旧认不全,他知道人家请他吃饭的时间,但是不认识地点。如是,他又错过了第二次的饭局。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认字,自己下了很大的功夫,缠着卢梭学习,卢梭这才教他认字,但依旧教得不多。
第三次请柬到来,爱弥儿终于知道了饭局的时间、地点,成功赴约,他别提多高兴了。
经此波折,爱弥儿将识字当成了毕生的事业。想不让他学都难。
这让我想起我的识字经历。
我没有上过什么幼儿园学前班,在上学之前,我喜欢让妈妈给我买小人书,就是那种每页上边是图画下边是文字的连环画。光看文字能对内容了解个三四成,我迫切想知道故事全貌,就缠着母亲给我念下边的文字。
母亲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但是应对小人书上的文字还是有能力的。再准备一本《新华字典》,遇到不认识的字词母亲会查字典后告诉我意思。
就这样,没上学之前,我就读过很多本小人书了。这些小人书积攒了一小木箱,后来有不少被同伴们借走不还了,剩下的1976年地震时被埋在废墟下了。
正是因为有这段学前“读书”经历,我在上学之前就特别想识字,总梦想着能自己独立看懂小人书中的故事。所以上学时我对识字特别有兴趣,甚至嫌老师讲得太慢。
纵观现在的教育,我们仿佛与卢梭倡导的教育理念正好相反,将所有知识堆到孩子面前,孩子的思考稍一迟疑家长就上阵辅导,恨不得代替孩子去学,铺天盖地的网络资源让几乎所有的难题都可以用一部手机搜到答案。将吃不完的食物堆在你面前,你还有兴趣学习获取食物的方法吗?
更糟糕的是,我们只教孩子知识,却不教孩子知识在生活中的应用。我记得我上学时学习化学,还尝试过用醋和小苏打自制汽水,虽然不怎么好喝,但是看到有气泡冒出来时依旧开心得不得了。现在几乎所有的需求都可以通过网络解决,谁还有兴趣自制什么东西?
你告诉孩子,将各种与生活无关(其实关系密切)的知识硬塞到头脑中,只是作为各种考试取得高分的工具,只是作为上好大学、找好工作的敲门砖,想一想孩子会有多大的兴趣呢?
我当老师时,有次交流经验,有位老师说,他认识的一位化学老师带着孩子们做肥皂。他是将其当作反面教材来说的,言外之意是这位老师没有将宝贵的时间用在刷题上,却做什么中考高考都不会考的肥皂。当时我还跟着随声附和,现在想来,也许那位做肥皂的老师是正确的。他至少告诉了孩子化学在生活中有什么用。
学以致用,即便在应试教育的当下,生活依旧是教育最大的实验场,我相信孩子们在生活这个实验场里,会更加深入地理解课本上所学的知识,其效果要远好于刷题。学习物理中的加速度,为什么不可以找一口井用扔石子的方式亲测一下井的深度?学习地理,为什么不可以用手边简单的工具测下太阳高度角,算下自己所处位置的纬度?前些日子日食,有几所学校组织学生观察并借机普及天文学相关知识?学习政治,有谁想过让孩子利用相关知识解释生活中的社会、经济现象?学习英语,有谁想过让孩子学会运用这门语言而不是埋头做题。学习语文,有谁想过为什么很多孩子对原本应该最有意思的作文深恶痛绝?将自己的情感、思想诉诸文字,去感染他人、影响他人,这是何等快活之事,怎么就变成了千人一面、千篇一律的新八股?
也许我们面对的是远比卢梭时代更加日新月异的知识爆炸时代,也许我们真的等不及让孩子安安稳稳地自己摸索着学习。但是让孩子对学习失去兴趣,让孩子走入社会后再也不碰书本,这才是最大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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