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午后,院子里只剩我和兰姐姐。
兰姐姐是我亲叔叔的大女儿,和我三姐同岁,当时也就八九岁。
本来爹妈上地时让三姐照看五岁多的我,后来和三姐一起玩的伙伴叫她去拔草,她便爽快的答应了。临出门时严肃的对我说:“你就呆在院子里玩,要是出了院子你会召祸的!”
我被她在说召祸时咬牙切齿的样子吓到,不作声只呆呆的看着她,三姐对她吓唬我的效果很满意,收拾了镰刀和装草的编织袋和小伙伴走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我拿石头和喂鸡的破茶缸,自己玩做饭的游戏。听到对门婶婶家开门的声音,看到兰姐提了桶去后院喂猪,有些慌乱的心里忽然踏实了。
兰姐姐从后院过来,把桶放在僻静处看我一眼,一直等着这一刻的我适时叫了她一声:“姐姐!”然后谄媚的问:“你和我玩吗?”
现在想起都觉得自己当时那么小,居然很会观察,要是有别人在,我肯定没有勇气打招呼更不会问她。
因为自从我们两家吵架后,虽然住一个院子里,两家的大人和孩子却都不来往,出门进门遇见,不管是谁,都当对方是空气。
看的出来兰姐姐也很意外我会叫她。她停了一下,慢慢到我跟前,问我:“玩啥?”
“玩过家家做饭吃!”我兴奋的把茶缸和里面的石头让她看。
她指着石头:“这也不能吃呀!”说完她接过茶缸把石头倒了。“我们拔些草来当菜吧。”她说着向院子外走去。
我想了下三姐走时咬牙切齿的脸,脚下没有迟疑欢快地跟着兰姐向外走去。
我们玩的很开心,兰姐姐在约摸父母和三姐回来之前让我回家,并相约不能给家里人说在一起玩过。
等父母从地上回来,吃过晚饭,我只想睡觉。听妈问三姐我在家干嘛了?怎么看着好像不对劲?三姐支吾着说啥也没干。
后来我妈说我从半夜开始不停的呕吐,吐的上气不接下气,吐到后来,竟倒不上气来,脸色发紫,叫也不应声,吓的她三魂出窍。
而我印象中耳边爹妈先埋怨我吃多了,到后来他们叫起三姐责问,三姐的哭和辩解声,混乱中以为自己大约要死了……
想起白天和兰姐姐拔芨芨草,剥了草根中间白色的嫩芽来吃……
“姐姐是甜甜的,你尝尝!这个叫什么呀?”……
“这是枣哒……”兰姐姐说。……
“你好好给妈妈说,到底吃了什么?”妈妈明显带着哭声。
“枣哒,呃……是……呃……枣哒……”
“啥?到底是啥?”……
“枣哒,能吃。”……
后来,叔叔去世,中年的我和莹莹姐姐在叔叔的葬礼上相见。在办完丧事后,姐妹们聚在一起,我们回忆起那个下午,我们一起玩过家家的情景。时光带着恩怨走到尽头,才发现亲情里的欢乐如此珍贵。
“姐姐你骗我吃枣哒,吐的我差点没命!后来被我妈和姐姐经常骂”我笑着说。
“我以为甜的吃了也没事,那晚我也肚子痛,都不敢说。”
“你怎么会想到说是枣哒?”
“不知道,你问叫什么?当时想到枣好吃。哈哈!”
那次和兰姐姐分别后,又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尽管如此,每当想起在空旷的院子里,她慢慢向我走近,心里总是莫名温暖。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