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庄庄
上次与聂大哥联系还是2020年3月的事,正好疫情禁足期间,一文章在公众号上发表出来,看到聂大哥打了赏,赶紧回访,跟他聊了几句。
今天看到他发的动态里,正是他的文字:基层少数民族作家需要归属感和认同感Ⅱ推进会后话收获之四。仿佛看到他收拾行囊整装待发,雄心壮志大步归来。
我们相识1997年9月,彼时我十六岁未满,来自乡野,胆小如鼠,谨小慎微。作为一名新生,对所有的老生都怀有或敬或畏之心,聂大哥是半年之后就要踏上社会的毕业生,且还位居文学社主编,所以更是敬畏之心皆有。
聂大哥起初在长阳文联供职,参与编辑《土家族文学》,信里他教导我可以尝试着写写报告文学,多看纯文学类的东西。也可以试着去发表一下自己写的,而不仅仅是留给自己看。虽然他后来自己改变初衷,从事其它的行业,毕竟靠文字去挑起生活的柴米油盐,很难。但教诲句句牢记于心。
他写过一篇文章――《怀念一只蜻蜓》,随信一起寄给我,那只蜻蜓是我送他的毕业礼物。二十三年过去了,信件还在,那篇文章的真迹彻底遗失了,所有的地方找遍了,就是不见其踪,心里懊恼不止。
苦心人天不负,回老家翻腾当年的那一沓简陋粗糙的校报,竟然在1998年的第三期,刊登了这篇文章。因为二三是合版,中缝折叠处已经摩擦得完全认不清。我连猜带蒙把这篇珍贵的绝版的关于我的记忆梳理出来。
怀念一只蜻蜓
作者:古静(聂大哥曾经用这个笔名)
Z是新生。老实说,她在全校暂时还不是个耀眼的人物。但我百分百的认为她是个很可爱,很讨人喜欢的小女孩。
我记不清是怎么认识她的了,大概是在那次秋游中。Z小小的个子,长头发,一脸天真的孩子气,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以前有人再三向我推荐她的作文,“你看看吧,蛮有意思的。”我无法推辞,就随便看看随便笑一笑,她写的东西仅仅有点逗人发笑。
对她产生深刻的印象起于那次我去找她。她坐在窗子边的位置上在忙什么,见我来,连忙站起来,毕恭毕敬的样子。我对她的稿子提了些意见,并鼓励她以后如何如何,就走了。可后来她对别人说,她被我破门而入的气势吓得要死,硬是一句话也没敢说,当然我说的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别人奇怪,问起原因,她说“他是大人。”真让人跌掉眼镜(其实我只大她三岁,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的样子并不可怕)。
以后见到我,她总是天真又害羞地笑笑,就跑了。
想不到,她竟敢戏弄我,她在我的毕业纪念册上画我的像,画得丑丑的,还在下面批注“……挺像、挺像,我可不是有意侵犯你的肖像权,如果你要上树(诉),我可要警告一句,小心摔下来了……”看得让人哭笑不得,恨不得一把将她捏瘪!
我觉得她实在有点可爱。
我离实习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就在我走的前两天,突然收到一封奇怪的信,信封上没盖邮戳,里面有三样东西:一封毛笔书法,用楷书写着“古静乘车将欲行,忽闻天边祝福声……”,一只纸鹤,还有一件用小纸条包裹着的东西,你猜是什么?一只蜻蜓,枯黄色半透明的翅膀张开着,似乎要振翅飞翔,纸条上写着:我的蜻蜓――昨日的回忆,好好保存,若不善待……
不用说也知道,是Z捣的鬼。
走的那几天,事情尤多,又忙于考试,那只蜻蜓竟然不知道被我搞到哪里去了。
……(这一段实在看不清楚了)我常常怀念,以前的校园生活,怀念学校的人和事,怀念纯真的友情和那一只蜻蜓的翅膀……写到此,我又仿佛看到了灿烂的阳光下,一只金色的翅膀在秋天的高处翩翩起舞。
如果没有这篇文字的追忆,我永远也想不起来曾经有人会用可爱来形容我。
那个晚自习,聂大哥来找我,我自然记得清清楚楚。一个陌生人忽然推开教室门,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我自顾自写《市场经济》作业。直到黑影牢牢笼罩住我的课桌,我才反应过来,凳子弹开,猛地站起来,诚惶诚恐,毕恭毕敬。
他落座在我前面的空位置上,告知我投稿的《军训小记》已被采用,那是一场先扬后抑的谈话方式。最后说我写了一个错别字,是掀字,还在课桌上比划了一下正确写法,地的得的用法也要区别开来。我并非完全没回应,期间嗯嗯了几声,大概蚊蝇的音量,可以忽略不计。直到他离开,教室里响起一阵哄堂大笑。
文学社举行的第一次秋游活动,是在三游洞。走马观花,并无多大印象。得知好不容易拍的照片不幸全部曝光,又组织一次补照活动,地点在滨江公园。老马想和聂大哥合影,又怕自己明察秋毫的母亲看到男女生合影借题发挥,遂拖上我合影以求掩人耳目。虽然用的柯达相纸,但那时的傻瓜照相机像素并没多清晰,现在再看那照片,竟鼻子眼睛都是模糊一片,不觉哑然失笑。
聂大哥以前主打写诗,散文写得不多,我能记住《为你固守一盏心灯》、《在高处》,以及后来写过一篇《打麻将》,很是精彩。如果直呼其名,总不大礼貌,所以我在留言本上称呼他为“大诗哥。”他说我比你大,毕业后,可以多写信,可以称呼为“哥”。我默许了,平白多出一个有才情的哥,内心早已惶恐和雀跃了啊。
实习半年回学校拿毕业证时,聂大哥在虾子沟请我和老马吃了水饺,还有过桥米线、油炸香蕉。一个从农村跋涉出来的人,没有任何背景,在社会上单打独斗有多难,仍处象牙塔的我们并不能想象和体会。他没有吐露过半句,反而在信里对我们多加鼓励和竖起对生活的信心。
“对于人的一生,苦难往往能最终成为一生的财富。它使人变得坚强和成熟。历史上许多有作为的人,都是在年少时忍辱负重挺过来的人。即使是今天,在我们的同龄人中,还有相当多的人处境艰难。”在我最难的时候,这些语言让我跨过了横亘在心里的大山,慢慢走出来。
终究后来各自忙碌,音信全无。偶然有一天同学在晚报上发现了他的名字,赶紧让我看报纸,又再次取得了联系。
有些人不管过去多少年,即便联系不多,情分依然记得。记忆就像一架坏掉的钟摆,始终停留在认识的那年,那月,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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