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的这个村子一共就20多户,其中有五户住在一个叫哲旺宫的山头上,山上有“措龙聪”“布孔聪”“果路聪”“慈城聪”“佳霍聪”。从山上到山下走路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山下人家能记得户名的有“多秀聪、过拓聪、雅迪聪、康普聪”还有一些新组建的家一般以家庭主人的名字取名,后面加上一个“聪”,意思是一个屋里的群体。估计在一九五九年之前就这几户人家现在也算是大户人家,因为这些大户人家分家出来的小户比较多,家族势力在村里也是不同的。
从小生活在村里,在我懂事不懂事的那个年纪听闻很多村里的事,家长里短,邻里关系,矛盾纠纷,都系数听得,细心观察,旁观以待。农妇们聚集在一起,总是把村里事无限放大,哪怕是一丁点儿小事都会添油加醋,把自己的想象力发挥到极致。从道听途说到口口相传,到最后无味无趣为止。一个事淡忘了,又会有新的事儿出来,总之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闲言碎语。这或许就是人间烟火的本色吧。
1972年7月,我和姐姐要到县里上学。在这个节骨眼上,舅母生下第二个儿子,如果我们走了,就无人照看孩子。因此把我留下来带小孩。之前我带过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我听话,懂事,心细,所以舅舅舅妈不舍得我走,执意要把我留下来,我的父母也不便说什么,就把我姐姐接去读书,这样我的上学时间推迟下来,到年底我的表弟也有八、九个月大了,父母接我回县上上学的事儿再度提上议事日程。当他们要舅舅把我送到县上的时候,我真的不情愿,极不情愿。我不想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这里有我太多的幻想,山上山下布满了我的足迹,每一棵树,每一片草地,我都了如指掌。每当下大雪,我喜欢依在窗户上往外看星辰,太阳出来照在积雪上闪闪发亮。我就幻想那一粒粒晶莹饱满的雪花就是白糖,今后我长大了一定要用白糖堆满屋子。想怎么吃就怎么吃。那时没吃过几颗糖,父母倒是每年寄回来两3斤白糖,外婆会给我们小孩儿每人一小勺。捧在手心里舔——真甜。那时以为白糖就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到了冬季,家里有时候会宰杀一头牛和几只羊,或者从牧人那里买回一些牛羊肉,主要是以少得可怜的粮食里挤出一些来交换。有时会用一些积攒下来的珠宝或者家居用品来交换牛羊肉和皮张,还有土盐。在那个年代,能吃饱不饿死就是最大的奢望,其他珠宝首饰之类的,跟命相比都不算什么。记得有一年家里兑换了几十张羊皮堆放在一间木屋里,我和表妹晚上就睡在羊皮上,感觉是那么温暖,柔和。那天屋里还堆放着十多斤酥油,如果换成现在,那种味道恐怕一分钟也受不了。可是当时怎就没感觉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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