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城市老区的农贸市场。有好多年，我每天都要经过那里。走过花市，穿过摆满地摊的日用百货，总能从那些卖年糕、糖葫芦、烤地瓜的老乡身上读出些相融相通的东西。可是，有时候也有例外。譬如，中间那家菜店。
菜店是个普普遍遍的小店，甚至比普遍的小店更加地简陋。一间紧挨主房墙搭建的偏房，光线不足，货架占据了绝对的空间，窄窄的过道，几乎需要侧着身子才能出入。就是这样一家淹没在一片葱白韭绿中的小店，本没有什么出挑的颜色。有一天却突然闪亮了。光源来自老板娘，伊在某一个阳光初照的冬日，云鬓高挽，聘婷地立在一堆高高的大白菜前招呼顾客，藕玉的小袄，黑色的呢裙，及膝的长靴，完全没有塑胶模特的感觉，衣因她而有了呼吸，她因衣而焕发光彩。
客人有些新奇，就逗伊身后那位黑色脸膛的汉子：老哥好福气啊，嫂子越发年轻漂亮了。那汉子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说：哼，臭美！漂亮有啥用？还不是卖菜的？看看我，劳动人民嘛，就要保持本色。他一边说，一边用粗糙的大手掌用力拍打身上沾着菜叶的深蓝色棉袄。伊听见了，并不恼，笑嘻嘻地回头，金灿地笑：呵呵，谁说卖菜就不能漂亮？客人随声附和：对呀，卖菜就不能漂亮吗？都做白领谁卖菜啊？
汉子不出声了，一丝笑意隐在额头的皱纹里慢慢地绽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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