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三年就退休了,老欧名义上还是个副总工,实际也没具体的活。
上班时的老欧,基本上不花钱,吃饭有食堂,出去有车,家也有房,购物有卡,喝酒有人请,抽烟有人送,老婆自己养,儿女自己过,其他也没什么爱好,日子过得平淡,也都没什么要花钱的。
自从有了微信支付,老欧更是没使用过现钞,钱包都放家里,都快长霉了。
本来家里还存有点现金,那是平时帮人办事或者过年过节时朋友送的,一个一个的信封装着,老欧也从未用过,甚至也不知道数目,只是收了放着,信封上都没写名字,一个一个地躺在柜子里,都忘了曾经的主人是谁了,仿佛被遗弃的孤儿,尽管曾经的父母也许有过期望,甚至至今惦记,但收养他的主人却真真忘了,既记不清他们的名字,他记不住他们的长相,因为他从来未曾看过,尽管在收养的当时也许有过承诺,也在当时带来过瞬间的喜悦,渐渐也都淡了甚而是忘了。老欧本来就没想要怎么培养他们,利用他们,所以一直就让他们静静地躺着,“等需要他们的时候再说吧”,老欧看到他们的时候总是自言自语。
这么多年来,信封的数量只有增加,没有减少,当然老欧也不知道具体数量。老欧知道,只要老欧还在上着班,他们的数量就不会少。尽管并没给老欧带来幸福的喜悦,可多少给他带来了一种踏实的满足感,看着他们群量地增加,老欧似乎有了一种成就感!这种感觉就象老欧积邮票一样,当年老欧也是执着地积聚着各种邮票,新版的,老旧的,几乎每种邮票都能在老欧的柜子里找到样本。与积信封相同的是,柜了里的邮票都是一直在增加,从未减少;两者不同的是,积邮是自己花钱买的,而信封是别人送的,尽管都不清楚它们的用途,但同样都有为老欧带来心理安慰,邮票带来的是自我的欣慰,信封带来的是他人的安慰,一种是爱的感觉,一种是被爱的感觉!
想当年,还是上大学的时候,那时还是小欧,喜欢上了女朋友的信,都把它珍藏了,积聚多了,便喜欢上了邮花和信封,只是那时的邮花都是从信封上撕下来的,自己的不够,便从别人的信封上撕了下来,很多时候并没经过他人的同意,都是偷偷摸摸的,尽管也有被发现的时候,却也并没起过纠纷,小欧便也胆大了起来,见着没见过的邮花,他便撕了下来,尽管他花了功夫,积聚的邮花种类却也不算多,多为普通流通的,据说价值并不高,纯属兴趣。直到工作之后,小欧成了欧工,算是有点积余了,欧工就有了更多的选择,可以一套一套地买邮花,都是没用过的成套邮票,欧工积了不少,都是自己发钱买的,有的甚至是很高的价格,欧工那时甚至都没有薪水的积余,全换成了邮票,邮票成了他工作的动力,也带给他期望——成“家”的期望,或许也有升值的期望。
很多年了,随着快递和即时通讯的增加,老欧邮票的数量就停止了增长,加上工作的调动,升职,欧工成了欧总,欧总对邮票已然失去了兴趣,即使是昔日的邮票,也早已经不知扔到何处。取而代之的是信封,一封一封厚实的信封,被欧总小心地收藏着,都没曾开封。先前评判邮票的价值早练就了欧总的慧眼,现在评判信封的厚重却容易得多,但都为他带来同样的乐趣,特别是积聚多了之后,慢慢地兴趣便变成为了他的一种成就,成堆的信封,是他能力的体现。
自打欧总退居二线之后,欧总便变成了老欧。成了老欧之后,渐渐收的信封也便少了。老欧倒也不在乎信封的多少,而在乎的是他的自豪感也没那么强烈了,特别介意的是没有了那种收信的感觉,犹如失恋了一般,再也找不到情人般那种厚厚的情意,更让老欧介意的是,原先的情人转投到了他人的怀抱,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老欧眼前便浮现着你侬我侬的那份甜蜜,只是换了主人。
中秋、过年、生日,再没有人送信封给老欧了。当然,老欧也从未送出过信封。老欧的信封都被他收在柜了里,这事他老婆大概是知道的,因为老欧有时也发现他的信封偶尔也少了那么几个,原先还不大确定,因为那时他还经常有信封收,少了几个也不现形,过几天又可以补上。可自从他没进帐之后,他的信封不断减少,他就有些怀疑了。
“那些信封,你动过么?是我留着备急的!”
“我又不写信,用你的信封干什么?”他老婆坚决否认。“该不会是新来的保姆见到了,要不你问问她。”
老欧实在不好开口,这是他老婆早料到的。
信封少了一大半,保姆也被老婆借故炒走了。
老欧还是怀疑信封是他老婆偷的,因为她经常去打麻将。
“好赌的人,总是见不了钱!”老欧很不喜欢打牌的人,“打牌的人不但懒,而且很不诚实。”老欧简直是深恶痛绝。
老欧之所以经常不缺钱,因为他从不参与打牌!老婆之所以打牌,也是因为老欧有多余的钱。
“信封没有了,老婆自然也不会打牌了。”老欧这么想着,于是老欧把余下的信封全部拆了。空的信封一个也不留,全烧了。
老欧也终于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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