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那年，菊爱上了山，爱得不管不顾。
菊高挑秀丽，山矮小瘦弱，山的个头只及菊的鼻梁，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般配。山家还很穷，只有三间茅草屋。
父亲的威严斥责，母亲的苦口婆心，菊统统听不进去，她咸甜不进，山已占据了她的整个身心。
菊的眼泪，最终让父母败下阵来。“以后的苦头，有得你吃了！”母亲背过身去，暗暗抹泪。
父母备足了丰盛的嫁妆，让菊风风光光嫁过去了。两老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嫁出门的女儿，他们再也不能呵护在羽翼下了。
菊的小日子却一天天好了起来。山工作中顺风顺水，一步步晋升，收入也日见多了起来，他们在镇上买了地皮砌了栋二层楼房。很快，菊便生了个可爱的男宝宝，抱回娘家来，乐得母亲眉开眼笑。
业余时间，山爱写文章，当初菊其实先爱上了山的文章，然后才爱上了山这个人的。菊觉得山写的文章真好，怎么个好法，也说不出来，能被报纸和杂志发表的，肯定是好文章。
娘家亲戚过来，菊会翻出山写的文章给他们看，有杂文，有散文，还有诗歌。娘家人都知道山有才，菊有眼光。
山坐到了单位一把手的位置，他越来越忙了，加班是常事，通宵不回来也是常事，脾气也见长了。菊的眼神越来越忧郁，她的笑容越来越少了，也不怎么回娘家了。
菊的父亲病逝了，葬礼在省城举行（菊的父亲老家在省城，是下放知青），菊早几天就赶去了。
菊的姨娘随山乘同辆汽车去参加葬礼，葬礼后的第二天，单位工作忙，山便急着要赶回去。菊在省城工作的弟弟留姨娘多住几天，好多年不来了，乘这次机会，散散心，正好也多劝劝悲伤的母亲。姨娘刚答应了，山却一把拉过姨娘，热情地说:“这几日你们事多，家中乱，还是让姨娘跟我走吧。我把姨娘带来，一定也要把她护送回家。”
上了长途汽车，前面有好几个空位，山却径直走到最后面找了个位置，一坐下便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姨娘坐在了前面，买了两张票。直至下车，山都没有提买票的话。
至此，姨娘才明白山热情拉她回来的用意:来时的票是山买的，回去的票理当是姨娘买。
渐渐地，娘家亲戚们都知道了山是个极小气的人，不仅仅对别人，对菊也是。山的钱袋收得很紧，家用门面的日常开支，都是菊掏钱，孩子的学费开支也是菊的钱。山说了，男人的钱是花在大事上的。什么是大事?砌房造屋，婚丧嫁娶。房子砌好了，孩子还小，乡下老母身体安康，大事一直在看不见的前方。
终于，大事还是发生了，山跟菊提出了离婚，他要娶初恋女友为妻。山的初恋是他的邻居，当初被女友的父母拆散了，女友远嫁他乡。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又有了联系，初恋离了婚又回来了，就等着山也离婚了。
山放弃了房子和儿子，他决心已定，已无力也没有必要挽回他的心了，菊和山办理了离婚手续，山走出了她的世界。
独自带着孩子，白天守着一个百货小店，晚上拿些手工活回家加工，菊不停忙着，顾不上悲伤。慢慢地，菊便安于这种生活了，笑容又回到了她的眼角眉梢。
山又回来了，他对菊说:"我们复婚吧。"山满脸的笃定，他等着看菊惊喜不已的表情，或许，还会喜极而泣。
原来山和初恋重组家庭后，生活得一点都不幸福，他说初恋不及菊一半的好。
菊拒绝了山，看着一脸惊愕的山，她笑了，笑得风轻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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