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的第一辆新车是2005年的丰田科罗拉。那辆车上有一个CD播放器。公司的一个好心的小女孩送给我一张她自己收集的中国那时最流行的歌曲。我最喜欢的一首歌是《江南》。
“不懂爱恨情仇煎熬的我们,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今年在遥远的西雅图,我特别想念我的家乡:江南的武汉,和我的朋友们。我美丽的武汉,那些我爱过或是爱过我的人。
中学时武汉有名的省重点,班级确是年级里有名的乱班。乱班是老师眼中的,起头的是三个高高帅帅无法无天,总爱在一起打篮球的男孩。不久后全中国的少男少女都迷恋小虎队。但在小虎队之前,我的同学们迷恋的就是那“篮球三兄弟”。
少男少女青春期的萌动是暗潮汹涌,轰轰烈烈的。我的同桌是一个来自军队大院的女孩,好像姓樊。一个非常多愁善感的人,她对三兄弟之一斌的迷恋到了令人担心的地步。有时竟是为了他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哭上好几天。我同情她,却还是有一点窃喜。因为我知道,斌,他喜!欢!我!
那三兄弟虽然有点离经叛道,但却是三个非常阳光的好男孩。只是在老师眼里,扎堆讲小话,成绩不拔尖就每每被安排到教师最后的几排。
不知为什么斌会喜欢我这样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整天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书虫。现在的一个称呼是“学霸”。我和同龄的很多女孩一样是没有童年的。一个名牌大学就是少女期全部的梦想。至于怎么打扮,梳头,化妆,是想都没有力气想的事。可是我分明感到了斌的爱慕。
斌会在一个冬天的晚上请邻居的女孩把我从家里叫出来,和我在风口胡扯些不相干的闲事。斌会带上其他两兄弟,主动来帮我搬家。三人帅到旧有的家具有熠熠发光的感觉。斌会在我妈妈生病时到医院来看她,顺便带来我漏掉的功课。斌会威胁其他对我有好感的男生:要有非分之想先尝尝我的拳头。
高二文理分班后,斌会在课间十分钟一遍一遍地教我唱陈百强的《梦里人》。听说我想学吉他,就自己先报了学习班然后来教我。可惜我那是心里只有梦想的大学和专业,对这个好男孩 呵护总是默默地受着,而没有任何回报。
然后就是我如愿考上了梦想的大学,斌考上了一家银行系统的中专。两家学校都在武昌,而我们就没了联系。
一个周五的下午,我照例乘轮渡回汉口的家。到港后抬头看见斌搂着一个长发齐腰的女孩慢慢地走着。酸是心头第一反应,然后眼圈就红了。这是意料之中却来得太快的结局。自己当年没有珍惜,现在怪得了谁呢?
多年后到单位附近的银行取钱,从窗口递进存折的一瞬间竟然发现接存折的是斌。他看到我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后,我们俩都有些尴尬。在那个没有手机和微信的年代,走着,遇到了,就错过了。我仓促逃出银行后,接下来的一天都没有怎么说话。
然后就是这样在异乡异国的打拼,不惑之年最不愿也不敢的就是停下来回忆。那些美好的东西: 绘画,摄影,音乐成了心头的奢侈品。总是害怕脚步慢下来了就会停止,总是担心乡愁太多就会少了继续拼搏的锐气。只到昨天无意间看到那张唱片,再次听到二十年前的那首歌,想起了三十年前那个温暖的男孩: 斌。
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也不愿去联系斌了。只想好好保留他在我心里那个年轻帅气的样子,好害怕他会被沾染上一丝的世俗的东西。
他还喜欢陈百强张学友吗?他最终娶了那个长发齐腰的女孩吗? 他过得好吗? 他会在春天温暖的午后带着妻儿到解放公园或是江滩散步吗?
好想念我的家乡武汉,不知何时能再次回到那片生我养我的热土,留下青春岁月的江南。见到我的朋友们。
其实相爱不象风云的善变,相爱是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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