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都发生在废墟之上。任何时候,我个人都偏向于成为一个“病人”,而不是妄图求全而“超脱”。
《英国病人》《英国病人》的故事发生在二战期间。“英国病人”躺在传闻花园里闹鬼的那座别墅——圣吉罗拉莫的床上,他仰面平躺着,看着画在天花板上的大片绿叶,树枝组成的华盖,在那之上是蓝色的天空。护士汉娜想了解“英国病人”,融进他的思绪,深藏其中可逃避成人的世界。他们都经历过太多痛苦。
如作者所写,美丽和伤痛总是在一个故事里共生,纠缠,瞬间拼发力量推至永恒。在人性最幽深的深处,我们除了叹息和不妄断,什么都不该做。在他还是艾玛殊的时候,他有一本厚厚的书,书里有他的爱人凯瑟琳。当他已是英国病人,那本书还在,只是这其中的痛苦已如深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战火硝烟中的背叛与我们在太平盛世中的背叛相较而言,就天真单纯得多了!初恋的人们心存紧张并满怀柔情,但却可以粉碎一切——只因为心如烈火。”(Betrayals in war are childlike compared with our betrayals during peace. New lovers are nervous and tender, but smash everything-for the heart is an organ of fire. )
“我望着月亮,却只看见了你。”(I looked at the moon, but only see you.)
“我夜夜将自己的心割下来思念你,到黎明之时却又复原。”(Everynight i cut out my heart,but in the morning it was full again.)
“一段不被接受的爱情,需要的不是伤心,而是时间,一段可以用来遗忘的时间。一颗被深深伤了的心,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理解。”(An unacceptable love needs no sorrow but time- sometime for forgetting. A badly-hurt heart needs no sympathy but understanding.)
他的故事厚重如那本书,被烧伤的躯体每一次的呼吸都会牵引出它背后的绝望,因为没能及时把她从“泳者之洞”带出来的绝望。故事行至结局,他从“泳者之洞”抱出已逝的爱人——心如死灰。当他让汉娜结束他的生命时,他躺在床上,听着汉娜念着凯瑟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他留下的句子,他同他的爱人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的爱人,我在等你。黑暗中的一天有多长?一周呢?火已经熄灭了... 我觉得很冷。 我真想把自己托到外边去,那边会是阳光普照。我怕写写画画会把电耗尽。我们都会死去。死在爱里是富足的,不分种族。我们嘴里有对方的体味,身体曾经灵欲合一,在爱河里畅游,内心却藏着恐惧,就像这幽暗的洞穴。我想把这些永远铭刻在我的身体上。我们就是一个真正的国度,而非画在地图上的用强人的姓名来命名的边界。我知道你会回来把我抱起,带到风的殿堂,那也是我的全部祈求,能和你,和朋友一道,去一个没有地图的乐土。灯灭了。我正在黑暗里默默书写。”
战争将世界摧毁为一片废墟,沙漠变为乐土,让人忘了国籍、边界甚至是现实。他们的故事开始于那片沙漠,也结束于那里,于他们而言,那或许就是凯瑟琳笔下的风的殿堂,爱在那里。
《超脱》这是一片废墟,主人公亨利读着爱伦·坡的《厄舍府的倒塌》:
During the whole of a dull,dark soundless day,in the autumn of that year
在那年秋季枯燥,灰暗而暝寂的某个长日里
When the clouds hung oppressively low in heaven
沉重的云层低悬于天穹之上
I have benn passing alone on the horse's back
我独自一人策马前行
Through the Singularly,dreary tract in the country
穿过这片阴沉地,异域般的乡间土地
And at length found myself as the shades of the evening drew on
最终当夜幕缓缓降临的时候
Within the view of melancholy House of Usher
厄舍府清冷的景色展现在我眼前
I know not how it was
我未曾目睹它过往的模样
But with the first glimpse of the building
但仅凭方才的一瞥
A sense of insufferable gloom pervaded my spirit
某种难以忍受的阴郁便浸透了我的内心
I looked upon some blank scape for domain
我望着宅邸周围稀疏的景物
Upon the bleak walls,upon the white trunks of decayed trees
围墙荒芜,衰败的树木遍体惨白
With the utter depression souls
我的灵魂失语了
There was an iceness
我的心在冷却
A sinking
下沉
A sickening of the heart
显现出疲软的病态
这同样也是亨利眼中的现实——灰暗、阴沉、荒芜、衰败、病态。
“人们彼此疏远,内心却支离破碎。每一天结束,也许你是常人中偏执又疯狂的那一个。你急于融入人群,因此又一次变成了随波逐流的群居者。为此你付出的代价,是一种长期的超脱的痛。不论幸是不幸,你的挣扎,无人能见,无人能懂。”
Meredith那个具有摄影才华的胖姑娘自杀后,他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同事进来后,他说:“你不该在这里,因为我不在这里,你看到的我,不过是个空壳。”这便是他给自己定下的基调。Meredith把他看穿,她说她每次见到他都觉得他很悲伤,她送给亨利的作品是一个没有面部轮廓的亨利站在空荡荡的教室。
亨利是一个有痛苦经历的人,他试图让自己“超脱”,忘掉过去的一切,但生活却以不同的方式把他拽回来,所以他在公交车上崩溃到流泪,而这一幕被Erica看见。后来他把Erica带回家,想帮助这个误入歧途的女孩,然而他没能“救”任何人,在Erica住了一段时间后,他给Erica联系了救助中心,把Erica送了出去,“我们都有难题需要解决,这些难题,跟着我们晚上回家,跟着我们早上去上班,那种无助,那种感觉,像在大海上漂泊,没救生圈,没救生衣,而你还以为,你在给别人扔救生圈。”,因为他连他自己也救不了,他畏惧与其他人建立联系,他的生命已是一片荒芜,又怎能期待给予别人什么呢?
“我们都有麻烦,大大小小的事等着我们处理。 有时好,有时坏。 有时我们心里没有多余的空间。 留给他人。”
他的“超脱”不过是让自己变得麻木,让自己拒绝一切可能,他写下:
“我年轻 又年老
连灵魂都无聊至极
许许多多次
我失去了表情 整个人消失不见 ”
直至Meredith死后,他才有去想他自己的脆弱与逃避,所以他去救助中心看了Erica,似乎以他们拥抱的那一幕结束,似乎就要告诉你一个完美的结局,但是片尾是一片废墟,他在废墟前读着爱伦·坡的《厄舍府的倒塌》。
电影告诉你“穷尽一生,我们要学会的,不过是彼此拥抱。”,而电影也告诉你阿尔贝·加缪写在《局外人》中的话:
我的灵魂与我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
而我的存在却如此真实。
And never have I felt so deeply at one and the same time so detached from myself and so present in the world.
把这两部作品放在一起,就像是废墟之上的两个版本,前者是暖色调,而后者是冷色调。前者让自己相信爱的富足,后者让自己思考个人的存在。前者就像建立在废墟之上掺杂着深重痛苦的乐土,后者则是建立在乐土之上充斥着无尽痛苦的废墟。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苦则苦矣,有爱便甘之若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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