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午后,用小推车推着孩子出门,我决定带他去田野走走。
走在村子里平坦而整洁的水泥路上,只有两旁林立的房屋,和偶尔走过的几只鸡,被惊到逃窜而走的猫。这个时候路上极少行人,村子里静悄悄的。人们大多都是出外工作,或者这个时候在家午休。
我们顺着水泥路慢慢地走向村外的田野,空气逐渐清新而湿润。路上的植物多了起来,等走到村口处,眼帘立刻闯进一大片田野。苍茫的,墨绿的,像是电影里的画面。
许是将要下雨,天空里低旋着许多蜻蜓。孩子没有见过蜻蜓,眼睛骨碌碌地随它们转动。他兴奋地伸着小手,指着蜻蜓,口中不断咿咿呀呀叫着,与我分享这个兴奋的消息。
近处有一处荒弃的稻田,荒草萋萋,有人家便在里面养了几只大白鹅。荒田中间的地方还挖出了一口小水塘,以供白鹅饮水洗澡之用。白鹅一身雪白的羽毛,嫩黄色的嘴巴,优雅的长脖子,身姿优美,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自是比旁的家禽更引人注目。它们或坐在一起休憩,或独自觅食,或引颈向天而歌,自成一派乡野乐趣。无端增添几分休闲淡泊之味。
路旁的菜地里,有人家种了各色蔬菜。喜庆诱人的红辣椒、一畦畦碧绿的韭菜、青灵灵的小葱、挺拔像士兵一样的玉米株,腰间还挂着重重的子弹、清爽可口的通菜、翡翠一般的白菜……它们长在这地里田间,把根深深扎在这片厚实的大地上,吸允阳光雨露,兀自生长,兀自明妍,活成自己的一道风光。
路的另一旁有几间铁皮屋,是外来务工人员的临时居住地。门前种了几棵柠檬树,隐约中窥见绿影丛中已经有鸡蛋大小的果子。墨绿一般的颜色,煞是喜人。风中摇曳着几株芭蕉,翡翠一般颜色的芭蕉叶子。硕大,明净,清新,流碧滴翠,恍若一块块上好通透的翠玉。芭蕉树已挂果,果实还小,一排排果实垒在一起,像一只只瘦瘦弱弱的绿色小巴掌。果实末端末端还有一个紫色的花蕾,倒像是尚未开放的荷花花苞。我小时候倒常常见到芭蕉树挂果,多年未见,所以这会见到分外惊喜亲切。
再往前方走,一架天桥横跨在眼前,那是供高铁行驶而架上的铁轨。常常有火车自远方而来,又奔赴远方而去。正巧,忽然传来刺耳的“轰轰”的声音。抬目望去,有一辆车身洁白的火车从远方奔驰而来,经过这个沉默内敛的小村庄,经过我和孩子全神的贯注,快速地闪过一个个车窗口,又呼啸而去。火车经过,只是一刹那的事,但却好像在平静的心湖投入了一枚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久久不能平静。神思都飘得远了,似乎随着火车而去。
有人说火车代表诗和远方,望着渐渐远去的火车,我的内心也一片诗意和神往。无论何时何地,火车都能勾起我行万里路的遐思,和对远方的美好憧憬。它应该是代表我对远方和诗所想到的最美好的、最适合的意象了吧。
远方有一大片辽阔青黄的稻田,正是将要丰收的季节,稻穗沉甸甸的,弯了腰低了头,在风中沉默的摇曳。是向大地致敬,还是向生命起舞,我想或许两者皆有吧。大地给予滋养生命,稻子还之人间丰收喜悦,四季更迭,顺应时序,万物循法,这一切就是最美的风景。
极目远眺,稻田衔接处是一片树林,莽莽茫茫。翠色苍苍中掩映着屋宇楼房。想起《桃花源记》所说: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而这个清幽宁静的小村庄,田土肥沃,谷物丰饶,风景秀丽,安居乐业,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桃花源。
正在看得发呆的时候,田野里忽然间惊飞出几只白鹭。扑棱着白色的翅膀,飞向那苍茫的林子。正是漠漠水田飞白鹭。心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柔软细腻,充满了诗意。爱极了这片田野,爱极了这几只白鹭,爱极了这个午后。
有风拂来,带着更为浓重的湿气,天越发阴沉了。忽然有雨滴细密地落了下来,远山便朦胧成一首诗,一幅画。
我推起孩子,不舍地走向回家的方向,暂别了我们的秋日田野行。行走中,我回首望了一眼田野,一片氤氲中,一条绿色的小道,一直蜿蜒曲折伸向远方,更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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