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月出生的,天寒地冻,正是小寒的节气。你比预期提前了许多天,出生时孱弱,直接进了ICU的暖房,我只望了一眼你就被护士匆匆抱走,再见你已经是四周之后了。你睁着乌黑的眼珠有些茫然地望向我,好像我是一个“陌生人”。好在我们很快“熟悉”了起来,我喜欢你“粘”着我的样子。
那一年我获得了新的身份-母亲, 那一年是我人生中最忧心忡忡的三百多天,虽然在人前我拼尽全力掩藏我的恐惧和担忧。你太小太弱,没力气吃奶,甚至连哭声都似有似无不易被人听见。我时刻关注着你,不敢掉以轻心。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我心底的担心并没有减弱,体重增长、手脚活动并不能驱散我内心深深的恐惧——因为你的头脑发育仍旧是一个“盲盒”, 不到某个时候,无从知晓。
那年夏天,你八个月了,会对我笑,刚刚学会翻身可以倚着小坐一会儿 (一般孩子六个月就会独立坐),我很开心看到你一点一滴的进步,虽然步伐比别人慢,但我仍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相信你也是开心的,因为你对我,对身边的人,对这个世界的反应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有时候需要我们费尽心思去猜。你的笑容灿烂,你的哭声也变得更有力量。
然而那一天,我从未放下的心又一次缩紧。我们在床上,我用鲜艳的玩具逗弄着你,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将房门吹得“砰”的一声关上,吓了我一大跳。然而你却“无动于衷”彷佛浑然不知这身边的巨响。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坏了,更被你的“无声无息”吓呆了。 难道你没有听见?!
惶惶中我拖着你的爸爸去医院给你检查听力,难道你的听觉出了问题?!爸爸说我反应过度。我不甘心又试了一次,猛力关门发出响动,你依旧旁若无人没有任何反应。他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赶紧去挂号。
那个夏日阳光格外灿烂明媚,我的心却有些暗淡。从刺目的日光中迈入医院,那是座年代久远的老楼,婴儿听力测试在地下一层。长长的走廊,灯光惨白,映着我惨淡面容和无助的眼神。那走廊格外的长,弯弯曲曲、绕来绕去总到不了头。
终于到了门口,和医生沟通交流,这么小的孩子测听力需要“麻醉”,让她熟睡才能完成一系列测试,麻醉的药需要“喝下去”而不能注射。我至今记得将药灌进你嘴里时你委屈的哭声,和唇边的点点红斑(有些过敏刺激)。我的心在滴血,但我只得硬起心肠,无法退却后悔。在哭声中你渐渐睡去,被送进了检查室,而我被拒之门外。
那十多分钟对我和你的爸爸来说格外漫长,他坐卧不安来回踱步,我不得不强制让他坐下,晃得我眼晕。昏暗的走廊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我和他两个人坐在椅子上,相对无语。终于一直关着的门打开,医生抱着你递还给了我,让我们在此地等结果。看着重回我怀抱的你,我如释重负,结论如何都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所幸结果显示你的听力无碍。至于为什么你对那么大的响声无动于衷,医生说可能是发育时专注力的问题,让我们后续加强观察。一个问题得以解答,另一个问题开始萌发回旋。然而我的心暂时被好消息充盈着,不愿去想接下来的新问题。 从阴暗的地下重新走入阳光,真好。天真蓝,炙热的太阳也变得格外可爱和温暖,让我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那个夏日,我的心跌宕起伏,站在阳光下,望着怀抱中小小的你,我觉得很幸福。那年夏天,你和我,一起经历了许多。你不会记得,但我从未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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