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张爱玲的作品,往往震惊于她的真诚,真诚者:摹人状事、力存其真。例如她自己 虽也是女人,却对女性毫不偏袒,用了手术刀似的话语,剖析点刻出她们天性深处的东西……
如果你不调戏女人,她说你不是一个男人;如果你调戏她,她说你不是一个上等人。——谈女人
这才是女神:“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洛神不过是个古装美女;世俗所供的观音不过是古装美女赤了脚;半裸的高大肥硕的希腊石像不过是女运动家;金发的圣母不过是个俏奶妈,当众喂了一千余年的奶。——谈女人
正经女人虽然痛恨荡妇,若遇机会拌个妖妇的角色,没有一个不跃跃欲试的。——谈女人
女人不喜欢善良的男子,可是她们拿自己当做神速的感化院,一嫁了人之后,就以为丈夫立刻会变成圣人。——谈女人
女人往往忘记这一点:她们全部的教育无非是教她们意志坚强,抵挡外界的诱惑—但是她们耗费毕生的精力去挑拨外界的诱惑。——谈女人
这出自一个女作家之口实在要几分胆量,不怕叫别的女人揍的鼻青脸肿了?然而张爱玲不怕,这就是张爱玲的魅力。
多少男性作家用了整部的长篇大作来暗示这一点,那种迂回、曲折、让人耐不住只想光火,而张爱玲却只寥寥数行就捅破了这层纸,你说她在追求简练也好、你说她的笔锋犀利也罢,我要说的问题是 她那无所顾忌的锐意真诚,旁若无人地抓住了要害、倒出了实情。这本没有什么窍门,因为离我们最近的无非是真实。常人贵远贱近 睁大了眼睛看银河系,却偏偏看不到自己的物体,尤其看不到自己的内心。当时那么年轻的爱玲还没有本事故弄玄虚,只好由着自己的天性下笔,反倒一下子点中真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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