怙恶不悛
捯饬完,老头儿穿上了过年的新衣裳,看看时间还不到,便躺在床上熬,他熬啊熬,熬啊熬,一不小心给睡着,当他睁眼,发现时间还剩几分,他就像是一匹受惊的马儿冲出门,往河边跑啊跑,跑啊跑,过了时间来到桥,眼望柳下,见一女子背身而立,他喘着气走过去,手里拿着路上从别人花盆里采的花,到了跟前手一伸说给你,女子噌的转身用嘴堵了他的唇,海量的吐沫淹没口水,一条又大又滑的鱼在他的腔里使劲翻滚,老头双眼迷离的看着这个热情女子,嗯?不对,他使劲儿推开对方脱离接口,女子擦着嘴恶心地在朝他笑,她不是长辫子,她是村头二小子他妹三丫头,奇葩窝里出奇葩,这女子太凶猛,她竟然强吻,怎么会是她?长辫子呢?啪的一声,老头儿忙转身,看见地上一个摔烂的西瓜,只见长辫子气愤的指着他,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想着跟你一个西瓜分两半,你一勺来我一勺,孰料水果不吃你偷腥,娘说男人好色是本性,我不信,岂知果如娘说,你们真正不是好东西,哎呀呀,是我太天真,把你瞧单纯,现在终知你也不是什么老实巴交的好货色,也罢也罢,世事无常,云诡波谲,往事如烟,形似飘渺,就让一切随风去吧。女子跑走,老头欲追,却被三丫头手拽,她意犹未尽,还想再爽,老头儿一巴掌呼去,把骚女子扇到了河里,她在河中喝口水来接扑腾,口中嚷嚷求救救,老头儿不管直去追,河水不深不浅淹不死人,老头儿已经跑远,三丫头努嘴爬上岸,老头儿不知伊人何所去,只得挨家挨户把人找,夫妻正在床上造人,他破门而入问辫子,吓得人家大叫啊,他的声音比之高,小三在跟男主尽鬼混,他破门而入问辫子,小三手中握鞭子,一家伙抽来被抓住,老头反手抽回去,小三直叫真舒服,男主一听心嫉妒,不穿裤子便动手,老头儿一脚踢到致命处,往后男主成主妇,一群爷们儿正豪赌,烟雾熏眼吆大小,老头儿破门问辫子,众人纷说不知道,老头儿掀了桌子甩凳子,众人忌惮卷钱跑,几个酒徒刚喝高,老头破门问辫子,各位红脸发酒疯,老头儿提起酒瓶开脑瓢,冷汗失禁促酒醒,从此老头儿扬大名。村子想着没多大,人户却是恁不少,一圈下来无所见,又是一遍仍无音,心中失落如浮萍,脑中添炭烘炉烧,母亲喊归始熄消。回了家,扒完饭,躺在床上想着以后怎么办?眨眼间,流言蜚语似高铁,穿门走户全知晓,老头儿爱上了三丫头,老头儿摸了三丫头的手亲了她的脚,听说她有严重的脚气,她不是有嘴么,为何不按常理来,谁知道呢,我们老了,现在的年轻人搞不懂,他们睡了没?应该睡了,都到这一步了,不更进一步还是男人么?你不就是结了婚才睡的,听说你老婆跟别人先睡的,你娃不是亲的。你听谁说的?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那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就是你亲爸。你比我还小,怎么当我爸。我穿梭到过去勾引了你妈。你怎么穿越的?我家有口井,跳下去就行。那怎么确定时间?心里默想就行。稍后我要穿越回去,争取当你爸。别稍后了,现在就去吧,我还等着跟你相认呢。我是你爸!我是你爸……
还没到睡的时候,老头儿他妈急匆匆进屋问老头儿,听说三丫头怀了你的娃,这是真的?
老头儿扑棱起了身,怒吼道:谁他妈在造谣?
他妈瞪着他,回吼:全村人都知道。
您相信么?他妈没吭声,但表情分明是怀疑老头儿不承认。
我——老头儿下床欲往外跑。
你干嘛去?他妈急问。
我要用死证明清白。老头一脸即将赴死的表情。
你现在就跟我当年一样!他妈一脸追昔往事的神色。
您怎么啦?老头先问清楚再死也不迟。
当年你爸也是制造绯闻,说我怀了你,他妈的,我跟他连手都没碰过,为了以证清白,我也决定去死。他妈现在说起来还恨的咬牙。
后来呢?老头追问。
后来我爸你姥爷便问我,你要咋个死法?我说投井,你姥爷就叼着烟说,不妥。为什么?因为村里井水相连,你这么做会污染所有人的饮水。我就是让他们尝尝蒙受不白之冤的味道。可你想过我和你妈么?
老头儿他妈点到则止,老头儿听了就回身坐到他妈边儿上,把事情的经过一讲,说完央求道:您把我爸那无耻下流卑鄙龌龊的追您大法教给我吧,我要去追回我的爱情。
他妈叹口气道:唉,晚了。
为什么?老头急问。
因为三丫头已经用啦。老头那颗幼小的心灵就咵嚓碎的满地皆是,他妈赶紧拿笤帚簸箕扫到一起,哎呀,这可咋拼。
第二天女方便上门催婚,几日后老头儿就和三丫头结为秦晋之好。
洞房花烛之夜,老头儿可怜巴巴被三丫头儿肆虐,他无动于衷诚如转圈之前的饭后,泪水于眼角无声无息流出,满足后三丫头倒头便睡,呼声大震,老头儿抹去眼泪,撑着快散架的身体起来,他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呛得咳嗽紧忙扔到地上,三丫头嘴里发出糊里糊涂的声音,老头儿碰碰她,她哼哼着嘟哝,别吃,那是我的。老头儿踢了她屁股一脚,她身子一翻趴着再睡。
老头儿对这摊肉自顾的说道:你为什么要纠缠我呢?
不为什么,我喜欢!三丫头含含糊糊回道。
你知道什么是爱么?老头还被这个问题困扰。
当你每天走来走去的时候,我都看着你,可你从来都不看我,当你转圈圈的时候,我就在远处盯着你,可你却不知道,当你准备去爱别人的时候,我心慌了,我不能让她人坐享其成,我要争取主动。三丫头口齿不清说道。
你到底是醒着还是在睡觉?老头疑惑。
三丫头的鼾声又起来了。
这个时候长辫子在干嘛哩?在伤心在落泪还很后悔。她被设计了,就是被那个成为老头儿的女人。那天,长辫子依约来到河边,她没有转圈,拽了支柳条编了顶帽,心情好的满脸是笑,她也说不上来怎么就看上了老头儿,在她妈的教育里男人不存在好的,有了她是她妈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她妈并不藉此对她厌恶,不爱甚至是虐待,相反,她是她妈眼中新的自己,是如白纸一样纯洁无暇的,她妈要重新塑造,塑造一个不需要男人的女人。她妈的不幸祸根源于长辫子血缘上的父亲,在她妈怀孕伊始就狠心地抛弃了母女俩,不知道死去了哪里。二人既没登记也无成婚,受孕完全建立在毫无保障没有采取措施的过激性行为上,如果有个红本,人们就会把讨伐的矛头指向男的,没有法律的约束仪式的认可,人们的吐沫星子则会指向女方,总有人不嚼舌头根子就失去生活的动力活不下去,村里人,既有这世上最封闭成体系的刻板、固执、保守的民风,同时也寄居着最野性、最原始、最疯狂的一面。当她妈将此面展露无遗时,她妈的父母她的姥爷姥姥就将民风坚守下去。二老劝她妈把孩子打掉,趁着年轻嫁给某个不嫌弃她妈的人就成,不管这人富不富裕体不体面都无所谓,只当是帮老人收拾残局接收烂摊。她妈对二老的要求表明的态度是既不会打掉孩子更不会唯命是从,这性子不是处女就是摩羯。二老捶胸顿足得说你这是要把我们给逼死,既然他们认为面子比性命重要,那就怎么想的怎么来吧。老人没照着想法来,改了主意,一个不断抽烟,一个不停抹泪,典型的对待儿女问题上的反应,不管何种成分都这样,除非一方的心硬过另一方,这比死容易,于是她姥爷下了通牒,你要是不听话就给我滚。她妈不滚说东颠西跑肚里的娃会不舒服,长辫子那会还没青蛙大她懂个屁。她姥爷是个憋不住屁的人,赌气说:你不走我们走。她姥姥心疼女儿,那是她的心头肉,老伴对于老太太是根拐棍儿,好起来能依靠,坏起来会打人,但有了思想的肉坏起来是会剜心的,相较而言,还是选了拐棍儿,二老走了,留下了她妈。她妈第二次被抛弃,不怕,负负得正,她妈体内潜力被激发,自己腆着大肚种地、劈柴、做饭、收拾屋子、照顾自己,分娩时自己烧水、深呼吸、用力、拽出孩子、剪掉脐带、喂奶、把屎把尿……她就是我心目中的女强人啊。一个人过于依靠自己,就会自负,瞧不起人,何况她妈对人还有心结,尤其是男人。她妈搬离村子,搬进山里,离群索居,自力更生,自强不息。山村的教育是个老大难问题,长辫子她妈就自主教授,音乐是唱歌,《世上只有妈妈好》、《听妈妈的话》、《爸爸妈妈》、《烛光里的妈妈》、《感恩的心》……;体育是上山砍柴、回家劈柴、烧火做饭……;历史是讲她妈小时候一直到被男人甩……;地理是去村里偷鸡有几条路可逃……;物理是阴天怎么不让东西发霉……;化学是没有火具如何燃柴……;外语是学各种动物叫……;数学和天文一起教,晚上数星星;语文是最重要的,村里有个行将入土的老学究,无人照料,她妈就趁着夜色摸黑把人家扛上山,以照顾为条件换取老学究教长辫子识文断字。老学究没几年就死了,不过有人侍奉还能发挥余热,也算是善终。老学究的死,让女强人坚毅的脸上也出现动容,长辫子哭得则是委实伤心,她忆起老头第一次给她上课,用石头在地上划了一个圆,然后慈祥又富有深意的告诉她,人生的一切都是尘归尘土归土,从这里来又终将回到那里去。长辫子初时不懂,老头的死让她开始萌动,有一天她在院子里仰望天空不禁转开圈儿,他蓦然发现一切在晕眩之中心里有种别样的感觉,是欢快是悦动,是脱离母亲不厌其烦的告诫咒骂男人的絮叨以及寂寞沉闷气氛的最佳途径,母亲的教育很是偏执,她总说男人这不好那不好还总不是东西,老学究给她开了别样的天,他问长辫子,我也是男人,你觉得我好么?长辫子笑着点点头,老学究轻柔的摸着长辫子的头告诉她,你妈妈的愤怒缘于爱,因爱成恨,所以应该先有爱,没有爱又谈何去恨。长辫子从此有了宽泛的思想,她无法避免她妈的憎恨,但她尽可能更平和的看待问题,她会趁母亲上山,自己偷偷跑下山,来到村中的小河边,坐在河畔静静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此处来往人员稀少,长辫子渐渐胆子大了便转起了圈儿,转圈儿是她的乐趣爱好,为什么会在那颗柳下,谁知道呢?每个人都有特殊的习惯,有的哥们儿爱小便蹲着,有的爱抠脚趾头,有的无事就搓身上的垢珈,我就爱回忆,大眼睛啊……喝呸,派克吐了口恶痰,问我,你的是什么?我说洗完澡剪了脚趾甲闻一闻。派克转头问大鼻子,你呢?大鼻子无动于衷,我俩早知,派克接着说书。长辫子在那棵钟爱的垂柳下,泪眼婆娑阑珊捂脸痛哭一场,然后她蓦地想起三丫头。初见是遇到老头儿的第二天,她转着圈儿,预估时间不早了,她妈也该下山了,她赶紧往家跑,就在她回家的途中,树丛里猝然窜出一身影,她被吓着,刹住脚,还以为是头野兽,定睛一瞅原来是个女的,那女的大大方方的跟她说自己叫三丫头,随即热乎的贴上去挤眉弄眼道:你看上那个老头儿了?老头儿是谁?长辫子受她妈影响对男的有戒防,对女的倒是没什么防备。就是跟你一块儿转圈儿的小子。三丫头指名点姓具体说道。他呀,我都没正眼瞧。长辫子不以为然道。你不用瞧,他没脑子,天天在村里瞎转悠。三丫头知根知底的说道。哦,你很了解他?长辫子好奇的问。也算是吧,他家就他和他妈,他妈……三丫头把知道的一股脑倒给长辫子,长辫子眨呼着眼睛认真的听。就这样,通过聆听长辫子逐步的了解了老头儿,跟三丫头也发展成了闺蜜,三丫头说老头儿乃一愣头青,她起初也觉得老头儿转圈圈不过三天热乎劲儿,结果她错了,老头儿不仅天天来转,而且之后来得还比她早转得比她多,虽然这家伙不说话,她也排斥不想说话,可是时日长了,心态就有所不同,加之三丫头常在回家的路上旁敲侧击说她看上了他,初听刺耳也不会在意把它当回事儿,听多了就会潜移默化的发生变化,从小到大长辫子接触过的雄性动物除过老学究便是各种家禽宠物野兽,她没接触过别的男人,她妈也不让,但在决定上她跟她妈当年一样,只要决定了,就敢想敢干。也是异性相吸,跟老头儿一同转圈儿的时候,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荡漾于胸,这种感觉就是每天急着她妈上山自己好下山,去了不见老头儿便抬头张望心中热盼赶紧来啊,走的时候还得回几次头对兀自转圈的老头儿有着留恋与不舍。她将这种感觉告之闺蜜,三丫头手一拍笑着说:对喽,你就是看上他了。不知道他看没看上我?山中长大的长辫子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不觉害臊。厚脸皮的三丫头说:那你问啊,不问怎么会知道。于是长辫子主动开口问了老头儿,得到了期许的回答,不过就在那一刻关于爱的疑问倏地跃然心头,她想知道他懂不懂什么是爱。老头当时被难住了,其实他一直被难着,不过长辫子并不非要较真,所以约好的第二日她早早来到了树下,她心情颇为忐忑和激动,且坐且站,心里着急的想:他怎么还不来,难道他没有答案,没有就算了,以后再说吧。孰料阴差阳错,老头儿本是忙完农活想早去,心里早不活泛晚不活泛偏偏那时候活泛的想捯饬一下自己,这没错,错的是他舒服了,想睡觉,妈的,第一次约会能准时到么,应该早去,干等着才是硬道理,活该他被甩……大鼻子的指关节捏得邦邦响,被甩是对的,不然怎么会有你,派克的弯转的很快。
这下说说插足者三丫头,这女子不但骚还很鬼,她很早就看上了老头儿,他没有恶习,干活儿卖力,他哥的经历深刻真切的指导她找一个又好又正常的男人是多么地重要,而且老头还没谈过恋爱,处男啊,这就好比吃东西,别人都没尝过,自己吃第一口没有比这更爽了。于是老头儿在闲逛,三丫头去接近,假装跟他擦身而过,和他打着招呼,他没有回应,视她如无物,她不是空气,却被忽视,在他眼里没有印记,她只能呆在角落,默默注视,心中伤感,自己的存在感好弱。当他与长辫子共同转起,她有了主意,哦,去接近那个女孩,和其分享她所知道的点滴,这让自己感觉和他有了交集,说不出的快乐与日俱增,只是她和她一不小心成了朋友,这点倒是未曾料到。唉,不幸的消息是关于爱情这件事,它来了,是别人的跟她没有关系,她早就预感到,只是不愿想罢。好了,她的朋友,脸上洋溢着喜悦的青涩和甜蜜的骄傲,要跟她喜欢的人去约会了。她是幕后的推手,促成了二人的相好。不,这绝非她的本意,她有着矛盾的心绪,一边是朋友,一边是爱的人,这成了痛苦的难题。屋里很黑,她流着眼泪,现在是抉择的时刻,必须当机立断,放弃友谊或者爱情?煎熬在那天熊火难消,起伏的心领她去了老头儿的居地,通过窗口看到他正要走,一切都还来得及,她心里生起阴谋。她跑到河边那棵树下,长辫子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拉住的手心全是初恋的热汗。她明知故问,他还没来?长辫甩起,她假装好心提醒,我想起来,他爱吃西瓜。没有丝毫怀疑的长辫子跑回家去拿,看着对方欢喜而去的背影,她转过身轻声说出,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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