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他和她都考上了省城的师范院校。
他说,我想早点回去教村里的孩子们。于是,他成了一名民办教师。
她说,你在山里等我。
四年后,她也成了一名教师,在镇上的中学。
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在一个红彤彤的春日,十里八方的乡亲们用锣鼓,用鞭炮,用最劣质最豪放的粮食酒,把这个水仙花一样柔美的女老师迎回小山寨。乡亲们高兴呐,娃娃们不仅有一位好老师,还有了一位美丽的师娘,娃娃们有福气呐。
山中岁月红烛映照,纱幔朦胧。
他说,你真傻。
她笑,我只是要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日子,便是从这山里漫长寂静的夜开始。
他习惯早起送她去镇上,再赶回山里。她却认为没有必要辛苦两个人,她说清晨去镇上,傍晚回家,来回三个小时骑自行车,全当锻炼身体,呼吸新鲜空气。
他说,你是真傻。
她笑,再傻,也是你的人了。
他在山里教了四年小学,带的毕业班成绩一届比一届好,可是被教育局拖欠的工资也越来越多。她每月发了工资,总是拿一部分出来递给他:“知道你总想为孩子们再多添一些书本和文具,我也是一样的。”他苦笑:“要是早点知道会这样,我也该去弄个编制教师才好。”
这回,她没有笑。
镇上有消息传出,一批年久失修的山寨小学,已根本不具备办学条件。散落在各乡组的适龄儿童将面临要去镇上集中入学的要求。那个时候,一大批的乡村教师将失业。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些吧。
她丝毫不怀疑他的优秀和能力,可是那些孩子们呢?那些他倾注了心血的孩子们呢?会不会有更多的孩子将面临失学,那个时候他该多么心痛阿!
她定定神,拒绝思虑生活中狰狞的一面。
可是,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那一天,是他的学生冲到她上课的班上。“师母,师母,”孩子急促地呼吸,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老师他,他。。。。。。”嚎啕大哭,痛哭,哭个不止。
等她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知道他已经走了。她不想去了解过多细节,只是知道他为了救一个孩子,在教室墙壁突然坍塌的时候。
她痛,痛着痛着又麻木了;她恨,恨着恨着又释怀了;她爱,爱着爱着又迟疑了。
他的事迹被媒体一遍一遍报道,她永远只问一句话:修葺学校的款,这回能拨下来了吗?
确实拨下来了,在她申请调往山寨小学一年后。
新修的教室和桌椅,还有孩子们期盼而热烈的目光。
她平静地走上讲台,轻轻写下板书———和你在一起。
“同学们,现在开始上课。”
———————————————————故事改编自表姐的散文《诗中走出蛾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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