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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短促有力的哨声之后,传来了值班员的声音。
“全连紧急集合,穿作战靴,带钢盔,五分钟!”
原本静得出奇的夜晚似乎也跟着兴奋起来,所有人都迅速行动,但没有任何人说话,也没有一丝灯光。不一会儿,几个身手利索的新兵已经跑到了集合场地。五分钟刚过,各排值班员开始查人,整队汇报。
“呼……呼,报告!”
虽然新兵中没一个敢动的,但也有几个心大的斜眼瞟过去。
“入列!”
“是!”
张震华看着新兵齐晓强,由于紧张,他满脸涨红,带着一头汗,青筋都暴起来了,身体还略微有些发抖。张震华抿了抿嘴唇,又面向全连:“大家也都看到了,有一名同志没能在规定时间下楼,这要是打仗,敌人一个炮弹过来,你还不就交代在被窝里了吗?现在值班员检查全连装具,不合格的自己先打报告出列!”
又出列了三个水壶没装水的新兵。
“本来拉动,一个三公里跑完带回。但现在有人思想松懈了,想钻空子了。你们四个,我看就是他妈的欠练!部队有句话叫一人得病,全家吃药,现在全连再加四公里!”连值班员是一排长,出问题的四个兵三个是一排的,这让他很挂不住。
“路上要是有掉队的,一个加一公里!”
第二天,连部,张震华面前坐着一排长。
“导员,从新训开始以来,我们排新兵齐晓强的训练成绩一直吊车尾,军人意识塑造不够到位,我作为排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我听说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居然这个样子,一天到晚迷迷糊糊!开会的时候打瞌睡,您还点过他。拉动的时候手忙脚乱,慌慌张张。新训都过半了,可他哪有一点兵的样子?我都觉得有点难以相信。”
“小刘啊,你说的这个事儿我也了解一些,”张震华接过话来,“你详细了解过他的情况吗?他家里有什么变故没有?或者个人有过什么特殊经历?”
“嗯……据我了解,他家里亲人没有去世的,比较稳定。至于个人经历,我也试着问过这方面的,但也没问有什么特殊的来。”
“行吧,你先去吧。”张震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多注意注意他的情况,安全稳定工作这个可是底线,不能出问题啊。”
“是!”
一排长出了门,张震华翻了翻桌上的教育材料,思路却又跳到了齐晓强这儿。是啊,名牌大学毕了业,前景无论如何也说不上坏吧。看他这迷迷糊糊,沮丧的样子也不像立志从军的那种人,怎么就来部队了呢?家里送来的?找不到工作?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想着的功夫,他翻找到了新兵的个人信息表。对于齐晓强,他的情况确实不多见,无论是职责所在,还是心里的一点自信和牛劲儿,总之他不打算放弃这个兵。齐晓强,来自经济较发达省份某市某县,城镇居民,父亲在事业单位工作,母亲在企业工作,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普通职员,产业工人,在普通不过了,但也再稳定不过了。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思想问题?看他体格,其实还算不错,但训练成绩怎么这么差?难道说得了什么病?
……正走神想着,“咣——”的一声响,让他的思绪一下子断掉了。
“报告!导员,齐晓强在班里突然栽倒起不来了!”
“快送医务室!”
在医务室,张震华和一排长等在病房外。不一会儿,大夫出来了:“没什么大事儿,骨头没问题,在这先让他躺会,休息一下,我看他好像压力挺大的样子。你们可以进去了。”
“你在外面等一下。”张震华说到,“除了大夫和首长,别让其他人进。”
“是,导员。”一排长答应着,看张震华进了病房 ,转过身找了个凳子坐着等。等了半个点,还不见人出来,就眯了一会,结果睡过去了。
“走了。”一排长被张震华拍醒。还没等他答话,张震华就径自往门口方向走。一排长急忙跟上,张震华却突然停下,转过身对他说:
“齐晓强这个兵,会是我带过的最出色的兵。大家会看到的。”
夜色渐浓,齐晓强躺在病床上,俩眼泛着一点血丝。他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自从来到部队,他很少对战友们提起大学时代的生活。班里,甚至连里只有他一个大学生士兵。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但说白了就是什么人也有。他感到跟那些基本与读书挂不上钩的人没什么共同语言,所以不怎么跟人打交道。但他越是这样,就有人越是觉得他仗着自己有学历瞧不起别人,在装高端。本就是落寞之人,再加上这样的外部环境,他的心态更加糟糕。自己的人生怎么在二十岁刚过就开始随波逐流,亦步亦趋了?当年那个奋发向上的自己呢?大学,本来在心目中是个很美好的地方,可怎么就那样恍恍惚惚地过了呢?人生怎么就这样恍恍惚惚的过了呢?他感到痛苦,却又很无力——他感到自己的确变了。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不确定。
但今晚与张震华的谈话,竟使他的思想透进了一丝曙光。说实话他还是挺服导员的,只是对他个人还谈不上多么信任。但今天的谈话之后,那个确信奋斗无用的声音变小了,他好像看到了早晨五点过,只身一人坐在教室里那个埋头苦学的青年人了。
“部队有句话,见红旗就扛,见荣誉就争!”这句话在他脑子里,就好像一个始终存在的回音 。
争一争。扛一回红旗,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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